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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宛飲了幾口杏花酒,臉頰隱隱泛起紅雲,映得膚色白如凝脂,雖稱不上絕色無雙,配著朦朧月光是段好風景。
嘖,蘇景好福氣。
他先烘托了一陣感傷氣氛,須臾後覺得時候差不離了,面向季青宛漫不經心道:“你方才問了我一個問題,為顯公平,我也應當問你一個問題。”他放下白玉雕琢成的小酒盞,唸叨道:“容我想想,該問甚麼好呢。”
不過思索一瞬,掩去眼底的深沉凝重,慢悠悠道:“你這一生可有恨過甚麼人?”頓一頓,補充道:“抑或說,怨過甚麼人?”
杏花酒果真比一般的清酒醇香。季青宛輕晃著酒盞裡剩餘的半截酒水,淺笑著反駁:“小王爺這話矛盾,恨與怨不同,如何能一概而論並肩提起?”
腦海裡乍然跳出個名字,毫無徵兆又來勢洶洶,不過轉眼間便攻佔了季青宛的心海——蘇景。嘴角的笑容頓時鬆懈,速度之快同戲劇中的變臉有得一拼。
這些日子修身養性,順便躲在暗地裡給靜王使絆子,她樂在其中不能自拔,其實都快忘了蘇景,忘了他曾帶給她的痛苦。她起碼有五日沒胸悶氣短了,早起也不會下意識的往隔壁的蘇府看,甚至連做夢都不曾夢到過他。
記憶的閥門再度被開啟,那些她強迫自己忘卻的舊事重新湧上心頭,催得她喉頭髮緊、鼻頭髮酸。
前世與小王爺交集不多, 頂多見見寥寥數面,她與蘇景的恩怨糾葛他應當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很虐噠!!!
☆、欲訴誰(中)
窗外的月色那樣好,讓人疑心此刻靠在月宮的樓臺上,伸手便可摘一顆璀璨星子。季青宛抬頭看一眼月光,垂眼失落道:“是有這樣一個人,讓我又怨又恨,割捨不下又巴不得立馬忘懷。”
她無奈且踟躕的飲盡後勁無窮的杏花酒,容色悲慼道:“小王爺,你說,當你對一個人又怨又恨的時候,該如何是好?若是一直恨他,痛苦的最終會是自己,仇恨本就是相互對立的,彼此都會受到傷害;若一直怨他,痛苦的仍舊是自己,他不會體會到你的怨懟,折磨來折磨去不過都是在折磨自己,平白讓旁人揀了熱鬧看。”
武夜機飲酒的姿勢一頓。
她放下白玉酒盞,眼神深邃無底,幽幽道:“我死過一次,得上天眷顧,重又活了過來,你信嗎?”
“啪嗒”。隔壁再次傳來杯子破碎的聲音,不知是誰的手這樣滑,一夜之間碎了兩隻杯子,合該拿生薑搓一搓了。
武夜機隔牆抬首淡瞥一眼隔壁,認同的點點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凡人都能修成神仙,那麼死人肯定也有復活的,看運氣的好壞罷了。”
他幼時曾聽宮裡的老嬤嬤道,離璧國不遠的車離國有個十□□歲的少年郎,因同家中父母鬧彆扭,一氣之下拿根麻繩把自己吊死了。既然已死就該買副棺材將他葬進土裡,他的父母親哭的眼睛都腫了,一路從車離國的王城送到北漠荒野,結果剛把棺材放進墳坑,還沒來得及蓋土,紅漆染就的棺材裡驀地傳出陣陣異動。
有膽子肥的壯年男子斗膽將棺材開啟,先頭吊死的少年騰的坐起來,手腳並用的往外爬,一壁爬一壁道要被悶死了。差點沒把送殯的人嚇瘋。
這就是個活生生的死而後生的故事。
季青宛恍若沒聽見隔壁傳來的杯子破裂聲,見他點頭認同,重新斟滿白玉酒盞,若有所思道:“前幾日,我想起許多事情,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一併想了起來。我……我應當有個孩子的,漂漂亮亮的男孩子,但他一出生就沒了,我尚且沒來得及看他一眼,他父親長得那般好看,他應當也很好看。”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甕聲甕氣道:“我再也沒法看到他了,他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他不能像旁的孩子一樣歡快的蹦跳,他的墳包只有小小一團,他……他還沒睜眼看過這太平盛世啊。”鼻音加重,似要壓制住內心難平的悲哀,她猛的灌了一口杏花酒,側首道:“她們對我說,他不要我了,他生我的氣,他不願娶我做他的夫人。我那樣愛他,為了他甚至甘願留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而他只因同我置氣,便連最後一面都不肯相見。怎能不怨他恨他。”
武夜機默然不語,只安靜的啜著杏花酒,目光不時在她身上流連一圈,且悲且戚。
眼中有水澤瀰漫,季青宛吸吸鼻子,復又倔強道:“若早些想起來,我不會靠近他的,他活得這般理所應當,便是因他認為我同七月私奔了,七月的墳頭草都不知長了多高,難道我同七月的骨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