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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不理我。但又總是微微含笑的那個人。
三姐起身出去,過一會走進來,詫異地說:“明徽,有同學來看你。奇怪,他怎麼知道你在這裡住院?”。
我趕緊問:“他叫什麼名字?”一邊掙扎著坐起來,心跳如鼓。
“他說他是——”。
“帝雲出。”紅衣少年推開門,含笑走了進來。
翩翩誰家少年郎,修行未滿戀海棠。
無情不似多情苦,夢斷溪谷白髮長。
玄義(一)
集錦篇第七十九章。
許多美人都荒蕪了,像隨意綠過的野草。無數朝代都崩塌了,像長滿青苔的石階。陽光,靜靜地照耀著中國的庭院。
陳塵雪自覺已走到絕路。
她帶著一個兩歲大的嬰兒,住在一千二百元一個月的地下室裡,每月領著三千元的工資,除去吃飯住宿外,已許久無新衣購入。她走到朝陽區一棟房子裡去,那裡是僅剩的還肯承認她的親戚,她的姑母。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衣著簡潔的老太太,塵雪認識她,這是她姑母的婆婆。
她卑微地叫她“奶奶”。
婆婆的眼光從她頭上,掃視到她腳上。塵雪不避不懼,只略微低下頭,承受這過分仔細打量的羞辱。她知道自己太久沒換髮型,頭髮蓬鬆走樣。沒錢買合適護膚品,又過分勞累,臉上面板起油長痘。衣服太舊了,配著一雙不相襯的鞋子,因為沒有錢買涼皮鞋,身上熱得幾乎要散發味道。
窮人沒法維持自尊。
婆婆綻出慈祥的笑容,把她迎進去,和她聊許久的天。塵雪心中焦急,因為人窮,所以時間反而分外寶貴,一分一秒都要節省下來,去做工或者照顧小孩。
終於忍不住,婉轉說:“孩子的奶粉喝罄……“。
婆婆喝茶,半晌才說:“限奶令出來,洋奶粉不好帶了,不如就喝國產的,雖然之前鬧得兇,其實有幾個牌子還算不錯。”。
還能說什麼呢,唯唯告辭。婆婆不忍心,送出來一個大袋子,“這是囡囡的幾件衣服,你先拿去穿,唉,別看吃這麼多苦,生育後又沒好好調養,身段沒話說。”。
囡囡是她表妹。從小到大,跟在塵雪後頭,連聲說“塵雪姐姐,你真漂亮”“塵雪姐姐,他們都說你學習成績好”“塵雪姐姐,你男朋友好帥啊”“塵雪姐姐,你教教我好不好,考試怎樣拿高分”……。
塵雪上最好的學校,人長得漂亮,是親戚間的寵兒。
如今淪落到要靠表妹幾件舊衣服接濟。
塵雪不敢拒絕,埋著頭不住稱謝,捏著袋子往外走。到門口還不住說“婆婆您千萬別送,我已經太麻煩您們了”。
禮多人不怪。
走出去,彷彿還聽見婆婆和其他人談論的聲音“聰明是聰明,從小出挑,結果偏偏毀在男人身上,女孩子還是要乖一點,像我們家囡囡,雖然學習成績不好,可是英語學得好,喏,送出國去……”。
走到超市裡去,給孩子挑一罐雀巢,一聽就是三百多,一個孩子一個月至少吃四到五罐。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中國奶粉都有問題,塵雪不敢給孩子吃,怕出事。之前姑母一直接濟她,免費給她帶法國奶粉。
靠了人一年多,已經足夠。
孩子交託在社群幼兒園裡,沒有專人看管,由著她在大太陽地下曬,面板黑,個子小,人又瘦,穿的是舊衣服,很不合身,看著活似小乞丐。
塵雪抱著孩子回屋裡去,開啟風扇開始做飯炒菜。她鄭重考慮回家鄉的事情,之前出盡百寶,好不容易解決了北京戶口,總想著讓孩子做北京人,以後各方面的福利待遇、考試前途都容易。可是如今實在熬不下去。
回家裡,父母雖然不認她,可是小縣城生活成本低。
她把孩子一手抱在懷裡,另一手炒菜、加鹽、添水……忙得一條手臂在空中要揮出重影。好在小女孩很乖,吮著手指不吭聲。
因為懷孕沒拿到大學畢業證書,可是那時候心氣是高的,總覺得生出來的一定是安琪兒,好友姐妹們紛紛安慰,“你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還有人找來父母雙方的照片,用一個小小軟體模擬出嬰兒的長相,小女孩白白胖胖,天使也似,桃子似的小臉上兩點笑渦。
淪落了,真的淪落了。
下午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塵雪,下週我們還在北京的同學搞一個聚會哈。在香格里拉嘉裡中心。”。
陳塵雪下意識推辭:“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