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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原本就有一個綠蟻小焙爐,上面放著一個水壺,弘暉動手從院中井裡面打上來一吊水,接著倒到壺裡面,擱到爐子上。竟然是親手燒起水來。
這時候我察覺到了另一個問題。滿院子的宮女太監,都死哪兒去了?。
之前明蓴不回來,這幫人是有點懈怠,宮裡辦著喪事,和尚道士敲鑼打鼓的吵個不休,這幫人悄悄抹牌賭錢。但他們還是正常人,不可能懈怠到這種程度。
這不是弘暉的手段,這是皇后的勢力。
能夠讓一個寵妃,滿屋子下人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還不惹人懷疑。
我想得更深一點,如果弘暉真的是高人隱士,那之前這麼多年,陛下登基他不回來,陛下生病他不回來,年妃去世時他不回來,怎麼就撿著皇后即將病死、勢力大消的時候回來了?
他是為了誰回來的?。
我默默想著,繼續瞧著這一對神仙兒女。
這兩人一時沒有說話,明蓴目光遊移,是在發呆。弘暉純黑的眼睛,始終沉在明蓴的眼睛裡。彷彿那裡有他渴望的一切,有他領悟的全部宇宙。
水燒好了,弘暉將茶葉放入茶碗,而後七次點茶,茶湯清澈,茶沫如雪,一瞬間薰染出動人的、劇烈的香氣來。那香味彷彿是流動的、攻擊性的,爭先恐後地在空氣中爆發開來,給人的嗅覺和精神同時留下愉快的刺激。
真不愧是“嚇煞人香”,碧螺春。
弘暉手法高妙,動作如行雲流水,盡顯茶道“理、敬、清、融”的精神,明蓴也看得發呆。
弘暉端起茶碗來敬她,明蓴喝一口嚥下去,深吸口氣,頓時露出心曠神怡的神情來。
她微微眯眼,神態怡然,弘暉瞧著她開心的樣子,悄無聲息地笑。
這兩人一句話不說,可是氣氛已漸趨緩和。明蓴含著茶盞慢慢品,一會兒開口:“這次又為什麼來見我?”。
弘暉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時無語。
明蓴淡淡道:“我以為上次偶遇之後,再見面只要裝作是陌生人,再不見面就可以了。但現在看來,你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弘暉鬱悶地說:“我沒有這種想法,也沒有裝作不認識你。”。
明蓴笑:“好吧,是我裝作不認識你。不過我們確實不適合見面,人總得被身份拘束。”
弘暉說:“我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樣和我想法一致的人。做普通朋友,偶爾聊下天都不行嗎?”
明蓴無情地說:“不行。”。
弘暉低頭沒說話。過會兒,明蓴忽然說:“皇后娘娘身體怎麼樣?”。
弘暉好不容易找到話題,頓時開始和她詳細講述皇后的病情康復經過,明蓴聽得很是用心。
還說不說話,過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這一對狗男女就笑個不住,你好我好了。
我站了片刻,開始往回走。收斂氣息是很辛苦的,我已經超支了,必須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為啥愛新覺羅家的成功男士們都愛明蓴?莫非因為她很會裝乖?。
我遇到的女人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種像我母親那樣務實的家務好手,她一切從理智出發,對人情往來、家政大事是信手拈來;一種是像我們家姨娘那樣,風花雪月,永遠活在夢中,柔弱敏感,頗有才情,需要男人的呵護,男人也樂意呵護。
在男人眼中,後一種女人是女神,前一種任他們踐踏。在女人眼中,前一種女人是女神,後一種女人誰見了都想踩兩腳。
正常來說,人的大腦就這麼點兒,被理智佔據了就很難感性起來,而被詩詞歌賦塞滿了的腦子也拒絕衡量利益關係。
我和我的師父、我的母親都是前一種女人。皇后和熹貴妃勉強也算前一種,高水沉那小妮子絕對是後一種。
明蓴和我見過的女人們都不一樣,她面對大事的時候,拎得比誰都清。但平時又是不計小節、恍恍惚惚、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風花雪月、養尊處優。簡直就同時兼具著正妻和小三的特質啊。
這就是她的成功秘密嗎?。
上天待她真厚,居然讓她天生出這麼招男人疼的性格。我可沒有這種功能,只能以後再面對皇上時努力假裝。
裝柔弱裝夢幻什麼的,是人乾的活兒嗎?。
至於到底在皇后和熹貴妃兩邊選誰……這還用說嗎!弘曆跟明蓴表白的時候,明蓴看他像在看蟑螂;弘暉麼,瞧這一對狗男女柔情蜜意的小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