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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早不願再去做勞什子商人,學起清貴老爺的做派,不肯再掌管鋪子。又一次掌櫃的送賬本來,站在書房外半天沒人理,我走過去接了來。
可能掌櫃的也是灰心了,竟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我這個小孩,我在那天晚上,做出一份分析報告來遞給祖母看。祖母目瞪口呆,到晚間就把父親叫來訓話。
“徽哥兒尚且知道自強發奮,你這個做爹的卻恁地憊懶!”。
父親默默嘆了許久,方才說:“不瞞太太說,兒子是灰心了。走南闖北爭搶一輩子,永遠被人側目而視。蓴兒入宮之後,我才被人正眼看一眼,背後卻難免還要被人說,是慣會靠女求榮的。如今便是這等面上光榮也沒了,可見老話說得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如今我只想喝兩杯酒過幾天日子罷了,若是行這商人之事,敢怕還累得蓴兒被人恥笑。”。
祖母長嘆一聲,無奈妥協:“家裡除了你,沒人能再接手這些鋪子,如今白留著反倒惹得你二弟三弟心懷不滿。且日後徽哥兒他們這一輩的也不會再做這個營生了,慢慢賣了換良田罷。”
我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做點事的地方,結果就這麼沒了!。
家裡人精神頹廢物質奢靡地過了一年,我開始試著諏出幾首打油詩,並得到了先生的認可。家裡姐妹們都開始悄悄議論:“我們這等突然升起來的,並沒有根基,只怕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肯與我們結親。”。
我真的很想對他們說,也不想想一年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何曾想過嫁入高官之家,何曾想過白玉為堂金作馬。如今搬入大宅子不過半年多,植入的大樹連新根都還沒長出來,人心就開始不足了。
八月間的時候,祖母帶著我去牛錄李榮保家做客。那當口富察家正好過事,祖母也再受邀之列,然而不過是尋常一夫人而已,完全沒有受到主人的熱情接待,只是進去的時候略略寒暄過幾句便到角落裡坐下了。
因為我年紀幼小,因此也不避諱,直接便在內帷中。各位夫人把我揉來揉去,誇讚不休,基本上每見一個人,我和祖母都得行禮問好,雖然努力做到不卑不亢,但那種椅子都坐不溫的感覺,也著實無奈。
忽然主人家喧鬧起來,本來正在迎客寒暄的李榮保夫人都迎出去了。席上人人喜氣盈腮,客人們紛紛好奇,問起僕人來,僕人也毫不避諱地說:“大小姐回家歸寧,連四阿哥也一併同來啦!”
李榮保的大女兒正是被陛下指給弘曆做了嫡福晉,如今是四福晉了。
有位夫人感嘆:“四福晉端的好造化!”。
祖母的手緊了一緊,默默無語。眾人滿面贊同之色。
富察氏大小姐當然好造化。人人皆知,四阿哥是現在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四福晉那模子就是未來的皇后。生於富貴之家,又嫁給皇子做嫡福晉,未來還穩穩的有保障,如今俊美的丈夫又這麼溫柔體貼,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讓人只能感嘆,無力嫉妒。
我知道祖母為什麼受到觸動。
一樣是大小姐,一樣是家裡人的驕傲,卻這般同人不同命。
幸好是她,要是母親,只怕這時候已經臉色發青,雙手發抖。
姐姐看著是人上之人,那又有什麼用,生死榮辱操控人手。四福晉現在看著不顯,人家一輩子的尊榮富貴就像這樑柱上的貼金泥一樣,牢固永存。
祖母雙目之中有著悲哀,彷彿在說:是出身誤了你姐姐。是出身誤了我。
做一個乖巧的、旁觀的小孩子,一項好處大抵就是能冷眼旁觀,看清所有人的心思。
我卻想起後世裡看的《元和大帝》上的一個情節。明蓴皇后封后大典上,鞋子上綴著的一隻珍珠須蝴蝶飾物忽然脫落,寶親王福晉原本在一旁侍候,這時候忙忙取下頭上最閃亮的一朵珠花,掀下蝴蝶跪下鑲在明蓴皇后的繡鞋上。
後來這個小細節被網上帖子截出來討論,網友們都說“我頭上的寶,是你腳下的泥”,編劇有巧思,也有象徵意義。
當然也有罵的,比如說巧合得太假了,比如說這會子那輪得到四福晉獻殷勤,比如說明蓴皇后豈會這麼不懂做人等等。
我笑了笑,安慰地握住祖母的手。
哪有不如人,只有人不如我。
命運眷顧的,是明蓴姐姐,也是明家。
四福晉被尊貴堂皇地迎進去了,我們連她的服侍丫鬟的臉都沒見著。席上各位夫人都是臉色各異,顯然是滋味自明的。
其實那一刻我也意識到,這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