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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止步了。江火中,他看起來有點瘦弱,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已經很高,模樣清秀,穿著淺色的長衫,板著臉,缺少少年人的活潑,可是雙眼充滿了靈氣。那雙目神采比江火更加明亮。
老翁下了船,給了少年魚兒。魚是略帶金色的,像是富人家養來賞玩的。很難想象江水中有這樣的魚。
少年接過魚,迅速彎腰放入水裡。
“喲喲,好端端的為什麼放了呢?”
“為何不放呢?”少年用他清澈的眼睛看著魚,魚兒在水中撲騰一下,慢慢的游到黑色湖水之中。
老翁一撇嘴:“拿去養不好看嗎?金的呢。”
少年搖搖頭:“總有金色的東西,我又何必據為己有?這魚這麼小,小魚是不應該釣的。”少年沉默片刻,問道:“你怎麼釣的?”
他仰著臉,帶著一絲好奇。
老翁笑道:“用蘆葦啊。你覺得釣不上來嗎?”
“不用鉤是不可能的,蘆葦卡不了魚的喉嚨,”少年哼一聲,“姜太公不也沒釣上嘛,他用的沒有鉤的魚竿兒。蘆葦不僅沒有鉤子曲折,而且太過柔軟,根本承受不住魚的力度!”
“哈哈,你小子不懂‘柔弱勝剛強’,你的書唸到哪裡去了?蘆葦這麼軟,卻是有韌性的,魚的口兒很小,說是打結,哪裡是單純的打個結?不得同打結髮絲一般精細,魚兒可以恰好咬住,也可以正好卡喉,才有可能釣的上來。多一分一毫也是失敗!蘆葦,它不硬,卻有韌勁兒,沒有鉤子,誰又說不可以呢?”
少年低下了頭,用腳踩踩水花,哼一聲道:“我不信。”
“我昨天教了你什麼?背下來了嗎?”
“‘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
老翁笑道:“傻小子啊,你是真不懂。”
老翁彎腰開始裝簍,慢吞吞道:“蛇打七寸,葦也如此。在適當的地方曲折,在適當的地方纏繞,葦也可以變成鉤,這是人為。蘆葦的軟命是老天給的,人要用它捕魚當然要略做點改變。只是如何做,做在哪,就因人而益了。你這傻小子做不到唄。你師父我就能做到。”
“人不能違背自然,但是可以通曉自然規律做出改變,這是人的膽識和智慧呢,傻小子你懂嗎?”
少年頭一偏想了想,隨後低下頭沒說話。
他不懂,但不想承認。
“一看就是個不信邪的傻小子。”。
老翁可不是普通人。他通曉這水邊飛鳥的習性,岸邊的蘆葦的特點。他了解太陽,也瞭解月亮,瞭解江水下的魚兒,瞭解植物的呼吸與星辰的運動,瞭解漫天夜色在何時吞噬的萬物。
老翁把手裡剩下的蘆葦遞給少年,“不信天,自然信人。回去自己試試。”
少年接過蘆葦,這是老翁遞過來的一根特殊的蘆葦,從魚的嘴裡□□,還帶著血絲。它不長,上面有一個細小的結,長的特別奇怪。少年想借江火看個清楚。
不像吉祥結,長的竟然像龍鬚鉤。
少年痴痴的看著,而老翁卻突然開口了。
“廂泉,你知道你名字的含義嗎?”
少年點點頭:“我只聽師母說,廂泉,是師父釀的一種酒,可是……而我的姓,取自《易經》。”
老翁點頭,又順手拿起一根蘆葦。
“廂泉酒,這是東廂房的泉水所釀的酒,很普通。以泉為名,酒卻是本質。執著之心如烈酒,淡泊之性如清泉。你師父我一輩子就呆在這鄉下破屋子裡,研究幾本破書,沒什麼作為。可是你……不一樣。過幾年之後,師父老了,走不動了,你就替師父出去跑跑。”
少年愣了一下,蘆葦在他的手中隨風搖擺。
“我……去哪?”
老翁慢悠悠道:“中原,西域,想去哪去哪。”
太陽早已隱去了臉,月出東方,湖面也泛起微光。月下,湖光山色如畫,漁火閃亮,蘆葦低語。這種景色深深的印在少年的明亮眼眸裡。他看著小舟,看著湖水,第一次體會到了何謂“美”。而這種“美”,也在他的記憶中殘存數年,揮之不去。
少年發呆,老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廂泉喲。你這孩子,看起來傻呆呆的,其實聰明的很。聰明的人,透過一朵花便可知曉時令,透過一滴水,就可以看到海洋。你的洞察力、聯想能力,推理能力,遠在同齡人之上。
少年嘟囔一聲:“我怎麼不覺得……何況,這些所謂的能力,並無用處。”
老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