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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寒,現在就改嫁未免太快了些吧?老四海使勁晃了晃腦袋,不會這麼快的,不可能這麼快,除非是老媽早有準備。
此時老媽已經從後屋出來了,她手裡拎著個土布包袱,走起路來飄飄悠悠的。老媽將包袱放在八仙桌上,然後看了看老爹的牌位,嗔怪地說:“你死啦,你老東西現在塌實啦,你不操心啦,把這些玩意兒全留給我啦!我能怎麼辦呢?”
老四海不清楚包袱裡有什麼,走上去問:“媽,這裡面是啥物件?”
老媽默默地將包袱開啟,攤在桌子上。天哪!那全是花花綠綠的紙條,足足有好幾百張之多。紙條的質地各不相同,有信紙的,有牛皮紙的,有作文紙的,有本子上撕下來的,還有從鞋盒子上扯下來的廢紙片,甚至還有幾張手紙,手紙上的字跡足足有小拇指般粗細。老四海拎起幾張紙條來在眼前晃了晃,立刻就傻眼了,這些紙條竟全是欠條。大到一百塊錢的正式借據,小到兩塊、三塊的棒子錢,債主們除了親戚就是鄉親,清一水的熟人。老四海甚至在欠條中發現了已故鄉長的欠條,三隻老母雞,十五元整!文字的下面是老爹按下的紅手印。
老四海對家裡的財務情況不大瞭解,看到這麼多欠條不得不強嚥了幾口唾沫:“媽,咱家怎麼欠人家這麼多錢?”
老媽抱著老爹的牌位,頹然坐在一旁:“全是你爹,全是你爹乾的好事,非要開什麼養雞場,把這條命都開進去了。”
“我是問您欠條的事呢。”老四海知道,女人一旦嘮叨起來,往往是不著邊際的。
老媽只得耷拉著眼皮道:“有的是你爸爸開養雞場的時候借的,有的是人家硬塞來的,頭年鄉長讓咱們家把全鄉的雞都買下來了。我和你爸爸本來想著,拼命幹上一年,秋後沒準就能還上了。可你爸爸不爭氣,先死了。”
二弟也搭腔道:“咱家的養雞場也沒了。哥,這就是城裡人說的破產吧?”
老四海茫然地點了點頭,當然是破產,但到底破到什麼程度了呢?他試探著問:“媽,到底有多少?”
老媽有氣無力地說;“一共是三千二百三十五塊錢,這得哪輩子才能還上啊?你爹這老東西算是把咱們娘幾個給害了。”
老四海的腦子就像計算器一樣,飛快地運算起來。當時大學畢業以後,分配到單位裡的初始工資是52塊錢,一年後漲到56塊,再過三年才有升遷的可能。老四海琢磨著,這筆錢靠老媽和二弟他們是沒指望還上了,他們只會種地,三畝地的棒子能值幾個錢?自己參加工作那是兩年半以後的事了,即使債主們允許他有機會進入單位,不吃不喝也得過上六、七年後才能還乾淨。那時候,債主們少說也得死上三分之一了,人家能答應嗎?現在他們就敢燒養雞場,將來沒準就把自己這一家人全都活埋啦。
老媽見老四海不說話,便扳著他的肩膀道:“四海呀,孩子呀,不是娘心狠,娘是沒辦法。”
老四海知道老媽是有話要說,馬上道:“媽,您有話就說吧,您說什麼我都答應您。”
老媽抹著眼淚道:“這上大學是好事,可咱是上不起了,咱山裡人根本就不應該上大學,那是城裡人的事。”
老四海的腦子裡“轟隆”一聲,老媽是什麼意思?他愣愣地盯著老媽那張青灰色的面孔,老臉上的皺紋足有一公分深,乍一看去就像趴著十幾根手指頭。
四個兄弟傻乎乎地看著老四海。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誰也不敢出聲,隱約地能聽到門外悽慘的風聲。
最後老媽哭著說道:“四海呀,家裡沒錢了,一分錢也沒有了。你別看你爸爸辦喪事的時候,大傢伙都跟親戚似的,進門就哭。可等過了七七,那夥人就得上門要債,全得來催命。”
老四海知道所謂的“七七”就是四十九天,這是農村約定俗成的喪期。四十九天內,諸事不宜,同樣包括討債。
老媽接著道:“我想好了,上學事小,還債事大呀。咱家應該攢錢還債了,你三弟也不能上學了,鄉長他們家裡有一群羊,都說好了,放三個月的羊,就能把他們家的債頂上。可你四弟和五弟小學還沒畢業呢,總不能讓他們當了睜眼瞎吧?怎麼著也得把小學上完吧?”
老四海回頭看了看三弟,三弟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嘴唇上的絨毛忽忽悠悠地顫動著。
老家的這幾個兄弟完全應了那句老話:“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老四海是縣裡公認的學習尖子,沒怎麼費勁就考上了北京的大學。而二弟卻從小就患有學習厭惡症,沒念完初中就死活不肯上學了,後來他跟著老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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