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紫鵑在外守著,聽得雨聲潺潺,帳裡頭輾轉反側,倒有滿腔心事似的。
捱到天明,雨勢方漸收住,紫鵑恐她昨宿睡的遲,難得有個囫圇覺。於是悄莫聲的起來,揭開鼎蓋,抓了兩把安神的瑞腦香,才撂下簾子出去。
這院子一向人少,又因是王侯深宅,比□□館更顯得肅靜。紫鵑穿過青石庭,走在長長的迴廊裡,簷下淌著細雨,風撥的那簷頭銅鈴亂響,驚起一片繞飛而過的群鴉。她放慢步子,只覺得腳下被雨洗過的石板,直沁人心骨的涼,不由想到人常說“侯門一入深似海”,原來真道不假。
從賈府出來,也不過半年的光景,往日賞花飲酒,姊妹們祭餞青神,是何等的熱鬧。匆匆一晃,竟像隔世的事了。如今受了王爺的恩惠,也果真是有造化,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說來,她對這個王爺也是萬分的琢磨不透,隔三差五揀個空子,派人送些東西,他自己卻不常來。什麼上好的程泥硯,徽州的雪浪宣,黃豫章的行草書帖,哪次不是大手筆。放到以前固然不值得稀罕,偏生這些東西,都是黛玉常掛到嘴邊的,若說不是投其所好,未免太巧了些。
紫鵑也是個明白人,只是摸不透他的用意,也不敢往深處想。果真如她所願,黛玉後半輩子有了指靠,未嘗不是樁好事。怕就怕好事多磨,把福氣當了晦氣。
徑自從院子出來,已經雨過天青,後園的池塘漲滿了碧水,映著匝地垂柳,千萬綠絛隨風搖曳,池中的殘荷如今都已凋謝,遲暮美人般,浮漾在湖面之上。
順著石道向前,轉過假山,沿著抄手遊廊走到月洞門前,忽有人從背後喚了一聲。紫鵑正低頭想心事,不妨倒唬了一跳。原是王妃羅氏的使女畹芸,站在廊子底下,衝她招手。
見是羅氏身邊的人,紫鵑也不敢等閒怠慢,急忙福下身去。畹芸就勢扶住她,臉上盈盈堆著笑:“妹妹快請起,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可擔不起這麼重的禮。”
紫鵑聽她話裡古怪,只客氣地應酬了兩句,畹君挽住她道:“聽說林姑娘近日身上不大好,我們王妃一直惦記著。這不,前陣子得了兩支西洋參,最是滋陰祛寒,已經命人燉在灶上了。我脫不開身,煩妹妹親自跑一趟。”
蓄意的客套,反讓紫鵑有些不自在。只勉力笑了笑:“既這樣,我代我家姑娘,先謝過王妃娘娘的恩德。”
“說什麼謝不謝,往後都是自家人,一個屋簷下共處,還能總這麼生分?只管讓林姑娘放寬心,日子還長遠著呢,就算為了王爺,也要勸她愛惜自己才是。”
一句話如五雷轟過,紫鵑呆立了半晌,心跳的又急又快,思緒都隨著紊亂起來。果不其然,真如她猜的那樣……畹芸拿手帕蘸過唇角,不可察覺地笑,轉身便走了。
既然應承下來,這份情總是要領的。紫鵑躊躇片刻,順著廊沿繼續往灶房去。才走到西窗底下,就聽見裡頭一陣竊竊的私語聲。
“還當自己有多尊貴呢?連門都沒過,就來使喚人了。”
紫鵑不由頓住腳步,隔著紗糊的窗槅,凝神聽去,原來是灶房裡兩個婆子在話家常。
“噓——背地裡議論主子,旁人聽見了,少不得又要生閒氣。”
“聽便聽了,我最看不慣那副狐媚樣,天天病西施似的,也不知裝給誰看?仗著有兩分姿色,就來禍害王爺,也不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話不能這麼講,依我看,她除了人生得美,想著也怪可憐的。昨兒聽畹君說,王爺不知為何惱了,竟動手打了王妃一巴掌,王妃委屈的跟什麼似的,臉上那血印子,幾天都消不下去。”
“咱們王妃是老實人,何曾會那些伎倆。王爺年輕氣盛,一時糊塗也就罷了,等這陣子新鮮勁過去,難不成還能捧到天上?況她又不是,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他們東府裡那些齷齪事,打量誰不知道……”
紫鵑聽不下去,有意放重步子,一掀簾子進去。灶房裡煙燻繚繞,兩個婆子正向風爐上煽火,乍見她站在門前,都下意識噤住了聲。多虧廚娘眼色尖,從爐上端過參湯,一邊諂媚地笑:“姑娘來得正巧,這藥才煎好,你看還熱乎著呢。”
白胎碗裡薑黃色的湯藥,餘溫還未散,紫鵑強打起笑臉,從袖中取出幾兩銀子,塞掖到她手裡:“這點東西不成敬意,勞你們費心,拿去換些酒吃。”
那婆子賺了便宜,反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訕訕地賠笑:“還是姑娘心好,體諒我們的難處,回去給你家主子道喜。”
“……道什麼喜?”
“姑娘還想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