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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眉頭,原本修長凜冽的雙眉愈加深鎖,不等她說完,一步已經踏進門檻,不管不顧地闖了進去。
拂開披到臉上的流蘇簾子,迎面橫著一障雲母湘綠色屏風,無數個交錯的人影,投在幽深黯然的翠屏上,那些嗡嗡的細語,來往嘈雜的腳步聲,都在瞬間撲面而來。他挑開簾子,進了內室,地上狼藉一片,滿目的凌亂。幾名產婆見他進來,忙亂中趕緊收拾銅盆、染血的布團。
濃濃的腥味充斥著鼻端,水溶放輕腳步,在床榻邊坐下來,柔聲道:“顰兒?”
躺在床上的女子,單薄到令人擔心的程度,像是一束沒有生氣的素帛,陷在華衾錦堆裡。她的身下,那麼多血滲出來,已經濡溼了層層疊疊的褥子。
他覺得喉嚨有點堵,有如千萬火炭填堵著,太多太多話,洶湧難言。
俯下身去,附在她耳畔,小聲道:“別怕,就快好了,有我陪著你,不會有事的。”
黛玉痛得滿頭冷汗,一張消瘦的臉蒼白若素,白的有些可怕。為了不讓自己叫出來,她幾乎將嘴唇咬破,牙齒深深嵌在淤青的唇中,咬出了一排血痕。那種痛,錐心刻骨,痛不可忍,彷彿是死亡瀕臨,胸中翻騰如沸,好似有一千把刀在腹中絞,攪得前塵往事分崩離析。
她摒住了呼吸,只能發出點微弱的呻吟,額頭上淡青色的筋脈都漲了起來,手指揪著身下的被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寸寸揪緊。好像想要把體內的痛楚,剎那間迸發出來。
“王爺……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
聽見這話,水溶心痛欲裂,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勉強露出個微笑:“不怪你,若不是因為我當初執迷不悟,你也不會受這份罪,你該恨我的。”
他嘴角掛著笑,眼眶滾燙,卻強忍著不肯流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都不想哭,沒有一絲悔恨,還真是該將這顆心挖出來,看看生的什麼心腸。
她微微翕動著嘴唇,兩頰泛起殷紅,似是潤開的胭脂。緊緊抓著他的手,十指交握,直將他修長的指節都捏的發白。
“想不到……生孩子這麼麻煩……”
她緩了口氣,呼吸始終是急促的,面上帶著自嘲的笑意,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他。你總是怪我惦記著他,從沒有一刻把心放在你身上,其實……你何嘗懂過我的心?”
“不說這些了,身子要緊。”水溶打斷了她,柔聲哄道,“等你養好了病,有多少話我都聽你說。”
黛玉定定瞧著他,一綹溼透了的頭髮落下來,繼續笑道:“可我也不懂你,你的心太深太深了,不知藏著什麼事……你是個可憐人,自幼沒有可以親信的人,你誰也不信……惟獨對我是例外。”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臉上還帶著用力迸出的紅暈,只能靠在引枕上,虛弱之極地喘息,“可我不該,利用你的信任,去救寶玉……我真是太不知輕重了……那時候,我以為自己並沒有多喜歡你,不過想出那個法子,騙騙自己……心裡明明喜歡的緊,卻偏要冷著你。多少次,反反覆覆折磨你……直到那天,你靠在我懷裡,哭得不成樣子,我才知道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水溶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喉中似乎哽噎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不要緊,我早說過,不管你是真心也好,還是虛情假意,哪怕是騙著我,我也是高興的。”
黛玉揚起嘴角,彷彿是想笑,腹中卻一陣裂痛,疼得她險些昏厥過去。
身邊的鮑太醫催道:“王爺,趕緊拿個主意吧,老臣好下針給夫人催產 。”
水溶轉頭看他:“你的意思是?”
鮑太醫抬頭看了一眼,卻不敢跟他對視,戰戰兢兢地說:“只能……保一個。”
“這是什麼話!”水溶霍然起身,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來,向著眾人遙遙一指,顫聲怒道,“你!還有你,不是各個都有本事,都有能耐麼?怎麼連個胎兒都保不住?”
眾人匍匐在地,面有難色道:“臣等早就說過,夫人體質虛弱,指望開枝散葉,怕是無望。現如今加上‘撲跌傷胎之症’,脈象陡轉急下,不能再拖了。”
“讓我試試……”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似是沒有半分力氣,連吐字都有些含糊。水溶不得不俯在她唇上,才能聽得清楚,她說:“我想要這個孩子,求你,讓我把他生下來——”
“不行!”水溶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斬斷了她的念頭,“你還年輕得很,早晚會再有,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求你,讓我把他生下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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