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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然,隨即明白了他意所何指。
女子生下來,無非是要嫁人生子,若不能描摹一張好容顏,自是討不得夫家歡喜。
原本生的巧也罷,若是生下不堪之容,再沒了描摹本事,嫁不嫁得出姑且不談,即便嫁了,恐也是一生都要為夫家嫌棄蔽之。
我雖生的不差,可自幼受母親之事影響,不曾為父王歡喜,自不在嫁娶之事上有過多少僥倖心念,倒是想過沒準兒哪日他會隨意念起,也就隨意將我許了他國,換取一些什麼有利之圖也不是不可能。
雖不曾在此事上做過深想,但即便不能許得自己中意夫君,也不願在女子描眉之事上有所怠慢,更是曾與掌事姑姑好生學了一些技巧之術。想著縱使遠嫁他國無人顧我,也能憑自己本事搏得一點兒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後半生去。
豈料今日,竟是臨瞭如此一個局面。右手廢了描摹之能,後半生的打算也算是昨日黃花,未曾有現地便是連想想也不可能了。
那醫士惶然抖個不停,我卻再沒了什麼護人心思,指不定日後我比他們還要更慘些,便是今日,我已經比他們慘上許多了。
不願作想地輕道,“你去吧,待我洗浴過後再進來醫治。”
醫士沒有起身,惶急道,“臣下醫術不精,還請公主降罪。”
“滾!”
我不顧扯開嗓子引來的灼痛,大聲斥道,“都滾!都給我滾!”
人群方是惶惶退出,眼淚已是滑落無聲。
縱使我活不過十五,許不得夫君,也終在女子閨心之事上生了難以壓抑的無力哀然,徹底崩潰了心緒。
☆、卷一大夢卷之第七章:蟬鳴
從蒙城寺回下邳時正是六月初,行程半月,青陵臺數日鬧下,大傷久荒的已是過了夏至,入了七月。
殿外蟬鳴切切,經了幾日入夜時的驟雨,天氣總算涼了些許。
我日日皆在湯池殿中躺著,不覺有熱。
大殿外築修的奴隸,以及那些…那些聽了解浮生指令搬築物件的怪鳥,每日皆在烈日下行來往去,想來是歷經了烈日之下的修築之苦。
不過,與我有什麼關係?
經了湯池殿右手之事,我已是徹底冷下來。
高高在上的王也好,低賤微微的奴隸也罷,不過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連我都是註定要死於父王囚下的人,那些將死的奴隸,能與我有何干系?
能與我有關的,不過是三日之後我的十三歲生辰了。
輾轉在竹塌裡換了個姿態,還是壓不住難捱的幽念。
我盼了多年,孤單活了多年,終是將父王他盼了過來,曾想過無數種與他再見的畫面,未曾料想會是如此局面,往日的孤單便是更不見輕重了。
能有什麼,比得上生死之系。
忽然想明白了先生的擊盆而歌之舉。
若是我死了,恐怕也不會有先生那般人與我而歌,為我歡喜。
我孤孤單單地來,也是孤孤單單地去,本也是一件理所當然之事,求什麼所謂呢。
想來師母倒是幸運,尚有先生那般不拘灑脫之人為她不顧世俗眼見,歡喜而歌地奉上了自己所有的誠摯心念。
幽怨乍起,我煩躁地閉了眼,殿外的蟬鳴也忽地變得萬分聒噪起來。
“來人。”我半睜了眸,輕滑地瞥向了窗外的大樹。
“奴婢在。”
因了我近日脾氣無常,新進的宮人不敢貿然上前應話,敢如此冷淡應下的,自然是那新來的掌事姑姑。
“差人去將殿外樹上的聒噪都攆了,留得一個,你便不必回來了。”
我沒有問過她名字。
左右已將殘暴之名擔了個實在,我索性不管不顧地做了個徹底,待在湯池殿的日子幾乎將人攆了一個乾淨。
奴隸我救不得,那是因為他們早是死人,宮中之人卻還尚有機會,我雖冷卻,能爭的,還是想爭上一爭。
畢竟,都是命。
起初還有一些人如先時的宮女哭著咒罵我,可隨著殿中的人越來越少,咒罵之聲漸為消停,到最近,便是清平白日,殿中也是靜的只若身臨幽冥之境。
“是。”
這掌事姑姑也不知是如何心思,總是一副嚴厲肅容,容不得別人罵我,更是由不得人置喙父王。
我見她衷心至此,禍事也做的下手,遂懶了護她之心,一併將難堪難做之事盡數推給了她,來日便是怨我,總也是死在我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