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這事後來他們都沒提過。手術結束之後,他載著老沈從醫院出來,忽然想吃肘子,拐到一個窄小的衚衕裡的小店,那裡還維持著國營飯店的風格,收銀員和服務員都穿著醫生一樣的白大褂,面色冰冷。
唐鵬點了一大盤肘子狼吞虎嚥地吃。老沈臉色很差,一言不發,結賬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對他吼起來:“你狼心狗肺,你,你沒有信仰!”
是這樣吧,唐鵬忽然覺得自己胸口沉重得像灌了鉛。他忽然覺得倦怠,想把自己從這個夢中喚醒,想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穿著棉質睡裙散發著牛奶氣味的老沈。盼盼開啟一份地圖,研究未來幾天自駕的線路,他說:“別安排了,我想明天回去。”
第六章
唐鵬把自己放在浴缸裡,小心翼翼地把腿架在浴缸沿上。
忘了關窗戶,冷風不斷灌入房間,浴缸裡的水一會兒就有了涼意。可是他沒有起身關窗戶,他太累了。他覺得自己像一張紙,曾經寫滿清晰而剛正的文字,然後被泡在水中,現在字跡變得模糊,紙也快爛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門鈴響了。唐鵬穿上浴袍去開門,是盼盼站在門口。
她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是飯盒和兩瓶紅酒。盼盼抬頭笑道:“我看你晚上沒吃多少,猜你還是不習慣。怕你晚上餓,明天又要趕飛機,給你買了些夜宵。”不知為何,她眼睛紅紅的。
盼盼從他撐開門的胳膊下溜進屋,麻利地在桌上佈置出一桌飯菜,滷牛肉、西紅柿雞蛋、紫菜湯和壽司,啤酒是美國的。她坐下,雙手支著頭笑道:“不知道你愛吃什麼,買成了八國聯軍。”
只有一把椅子,唐鵬只好把桌子搬到床邊,自己在床上坐下,心不在焉地隨便吃點兒。盼盼也沉默著,眼圈卻越來越紅,終於“哇”的一聲哭出來。她走到他的兩膝之間,垂下肩膀,掩著臉哭泣,淚水源源不斷地從她的指縫流出,滴在他的大腿上,滾燙。
唐鵬不知所措地撫摩著她的長髮,長期的強紫外線把她頭髮的外層烤得細而毛糙,就像是燈泡裡極細的鎢絲。“怎麼了,怎麼了?”他不斷低聲問。
“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她抽咽道。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想……”唐鵬輕聲說。他心裡也燃燒著一根極細的鎢絲,隨時準備崩斷。即使不為了治自己的腿,這沉悶壓抑的酒店房間也需要一場熱烈的偷情去拯救。
他順著她的脊柱撫摩下去,手到的地方就喘息戰慄起來,像開了一路的花。他眼裡看到的是她,她像個走了很遠的路的孩子。她眼裡卻空空的,看著什麼想象中的東西。她把頭埋在他的鎖骨,彷彿那是全世界最舒服的枕頭,嘴唇抵著他的脖子撥出熱氣,囁嚅道:“張總生我氣了……”
唐鵬一下子明白過來,她是他的娼,良娼,依然是娼。張總得意的臉出現在腦海,唐鵬被一股強烈的憎意驅使,猛然把她推開。
盼盼一下子止住了哭泣,怔怔地看著他。唐鵬說:“我不可能……你回去跟你們張總說,以後別這樣搞了。”
盼盼站遠了一點兒,甜潤的奶香和溫熱一下子離得很遠。浴室的玻璃窗發出嘩嘩的響聲,起風了,氣溫降下來。唐鵬覺得自己這張紙又從水裡打撈出來了,被風吹著,字有些模糊了,可越來越清楚。
她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哪怕不是張總,我也想。我愛你。”
唐鵬很想對她說:傻孩子。你說愛我,只是因為一時的安全感、照顧,以及百年難得一遇的良心發現,只是因為我不像其他男人那樣打你。你不懂愛是什麼。
一進家門,老沈就掀開他的褲腿,看到還是一片血紅,竟像是鬆了口氣一樣,帶著笑意說:“穿著這樣的褲子多難受啊,快去換身睡衣吧,我給你放臥室了。”
他在臥室剛脫下外褲,就聽到老沈在客廳一聲驚呼:“這是什麼?”心裡一驚,急急忙忙地跑出來看。
是一幅唐卡,一定是盼盼趁他睡著的時候,塞到行李箱底部的。因為第二天早上,她並沒有來送機。不過他也不確定,退房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一抹熒光黃從酒店大堂的大理石柱子後一閃而過。
他連盼盼的臉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天晚上自己抱著她哭了很久,真糟糕,這些不願意回憶起來的瞬間倒一清二楚。
唐鵬笑著問老沈:“這畫的什麼?”
老沈白他一眼:“連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買,人家宰的就是你這種冤大頭。這個是綠度母,觀世音菩薩的眼淚變的。你說這個掛佛堂好不好?”
唐鵬匆匆掃了一眼,就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