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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就砸了,搶硯臺的那幾個得罪你,旁人可沒有,你濺不相干的人一身墨點子是為什麼?回家說起來居然還得意洋洋,沒有半點悔意?”
“母親,孩兒錯了!”
“再說,那硯臺是你舅舅送你的生辰禮,當初定做這一方,你舅舅花足了心思。什麼叫被碰髒了就不想要了,你不惜物力,難道也不惜你舅舅的心意?”
“母親……”林沐被說得滿臉通紅,汗珠順著脊樑往下直滾。他只道這次不是一二十下手板可以了結的了,誰知母親一不打,二不罰,只淡淡道:
“那硯臺既然你不想用,就不用吧。家裡現有的,也不必帶去學裡了。”
可憐林沐只得撿了先前摔碎的半截殘硯來用。他能撿到也是拜弘文閣裡的規矩,學生上至筆墨紙硯,下至弓箭刀槍,一律都要自己動手收拾,不許假手他人,雖太子概莫能外。那天砸得很爽,砸完了扭頭一走更爽,結果第二天到學裡一看,大小碎片們還是安安靜靜躺在地上……
三五天殘硯用下來,這滋味,真是誰用誰明白。
蕭景琰看著他那張委屈的小臉兒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笑出來,深吸口氣正色嘆道:“郡主真社稷臣。”又看了一眼林沐桌上的殘硯,遊目四顧,忽然低頭對太子道:“你的硯臺先給他用一下,好不好?”
“兒臣遵命。”太子低頭一禮,毫不遲疑地雙手捧起自己剛剛擦洗乾淨的蟠龍抱月圓硯,趨前幾步送到林沐面前:“給你。”
蕭景琰靜靜看著林沐謝了自己又謝太子,兩個孩子這個道謝,那個回禮,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的樣子,目中一片暖意。看了一會兒,扭頭吩咐:“去御書房,取朕的硯臺來賞給太子。”
一片眼色亂飛。待得蕭景琰揚長而去,那方御前常用的祥雲如意紋石硯被皇帝的貼身內侍送到太子案頭,諸多羨慕裡帶著審視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林沐身上。
☆、第 13 章
硯臺事件結束之後,林沐很是過了一段清淨日子。
能進弘文閣讀書的都不是傻子。林家世子的聖眷明明白白放在那裡,有理的話惹他也還罷了,不佔理非要招惹,找死麼?先輩的功勞情分——如果有的話——也不是這樣用的啊。
專心致志上學的日子過得很快。讓林沐高興的是,師父也在他進京一個月後溜溜達達到了京城。跟著母親拜訪過了言侯府,又去過蒙伯伯家和聶伯伯、夏伯母家,入學以後的第四個休沐日,他終於可以被師父帶著,逛逛金陵的大街小巷了。
從人頭攢動的上墟市擠出來,看過弄劍累丸、耍猴頂竿種種雜耍,小林沐興奮得滿臉通紅,被藺晨帶進酒樓的時候還上躥下跳地不肯靜下心來。藺晨看著他這個樣子笑了笑,隨手丟給堂倌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低聲吩咐了幾句,便熟門熟路地拉著孩子往樓上視野最好、最隱秘清淨的房間走去。
這座名喚慶雲樓的酒樓中庭設有高臺,上面歌姬舞女、戲劇說書、相撲角抵、吞刀吐火等種種技藝流水般的上演。一層是大廳,二層三層皆是四面迴廊,一間一間閣子紗簾靜垂,酒客們便於迴廊四周俯瞰。這時高臺上正有一對雙胞姐妹相對起舞,等藺晨帶著孩子坐下,堂倌上齊酒菜,臺上便換了人,一位青衣老者肅然登臺,在梨花木長案之後坐定,“啪”的一記驚堂木落下,滿堂無聲。
“話說那琅琊閣乃是天下第一訊息靈通之地,無論你想知道什麼,只要帶著足夠的銀子進到琅琊閣內,就能得到滿意的答案,數十年間,沒有一次倒過招牌。無論是什麼樣的人物,都以能名列琅琊榜中為榮。”
老者一開口,林沐就霍然抬頭盯住了藺晨,一雙漆黑靈動的眸子忽閃忽閃,滿臉驚喜。藺晨微笑著點了點頭,一揚下巴,示意他聽那個老者說下去:
“琅琊閣每年釋出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天下十大幫派排名,天下十大富豪排名,天下十大美人排名,天下十大公子排名。這五個榜單上哪一個都不容易,更少有人能身兼兩榜,所以說到某人是琅琊榜中人,總得說清楚是哪一榜才行。”
“……師父,這是您點的?”
“噓……十兩銀子一場書,比你師父我親自講可要便宜多了!”
師徒二人壓低了嗓門的交談中,老者喝了口茶,繼續侃侃而言:
“然而這二十年來唯有一人,只要單說榜首,更不必提是哪一榜,江湖上眾望所歸的必定是他。”
舉起醒木,“啪”地一記驚堂震響: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