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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霓凰凝眉片刻,吐了口氣,輕輕頷首。而後才與蒙摯再次坐定,慢慢呷了口茶,傾身問道:“小沐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段驚心動魄的經過說完,堂上兩人相對而坐,均是默默無言。霓凰垂眼盯著茶盞,竭力控制著呼吸,注視杯中輕輕搖盪的漣漪——當年的九安山,山上還有蒙大統領,還有飛流,還有三千訓練有素的禁軍,而今天執匕面對那條大狗的,只有她年方七歲、體弱不能練武的孩子!
堂外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忽然響了進來。霓凰側頭一望,立刻和蒙摯同時起身,快步迎上。披頭散髮、滿頭水氣的藺晨已經把林沐抱進了正堂,放落到霓凰面前,向蒙摯一點頭,便開始左一樣右一樣地從藥囊當中掏東西。
“……母親。蒙伯伯。”林沐乖乖地作了個揖,便垂頭站在當地,盯著自己腳尖不敢做聲。他只道這次肯定會被罵得慘了,卻不料母親只是摸摸他的頭,便牽著他轉向蒙摯:
“蒙伯伯特意來看你的,來,向蒙伯伯道謝。“
蒙摯坐了片刻便告辭離去。天子攜儲君出宮的時候發生了這麼大事情,御前侍衛固然護衛失職,他作為禁軍大統領也難辭其咎——此刻一則回宮覆命,二則,這幫侍衛、乃至這整隊禁軍上下的處置,他也必須向上稟報。
霓凰知他有事,也不留他,只牽著林沐的手送他到堂前。林沐站在母親身邊看著蒙伯伯腳步匆匆地走出大門,忽而身子一輕,整個人落入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小沐。”母親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顫抖著,林沐有些驚訝地仰身,卻立刻被抱得更緊:“……好孩子。”
“母親?”
“你蒙伯伯都跟娘說了。今天你很勇敢,做得很好。娘為你驕傲。”
“母親……”
林沐有些害羞地埋在母親肩頭,來回蹭蹭,深深嗅了一口。母親髮間熟悉的芳香沁入鼻端,他忍不住埋得深了些,小小聲問:“娘,我今天是不是很棒?和我爹一樣棒?”
“……嗯。”箍得緊緊的懷抱終於鬆開了,林沐看到母親欣慰地對他微笑,含著淚光,抬手輕輕撫摸他臉頰:“和你爹一樣棒。“【3】
“……咳。小沐啊。”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雖然你今天做得很好,但是呢,你師父我還是要告訴你,有件事情,是你做得錯了……”
“啊?”
林沐呆呆地仰頭,一張披頭散髮的大臉湊了過來,立刻佔滿他整個視野。他嚇得往後一跳,就看見師父重新站直了身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自顧自地呼啦啦扇動:
“就是那條狗啦。其實你不必殺它的——真的,它只是想逃,根本沒打算咬你……”【4】
“啊……”
林沐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小嘴慢慢張開,活似一條離水的魚兒。他瞪著藺晨看了半天,眉頭終於一點一點蹙起,整張臉皺成了一個大寫的“囧”字。
撲哧一聲。不知是誰開了頭,總之一個傳染一個,最終,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忍俊不禁地輕輕笑了起來。
☆、第 18 章
柳皇后走進武英殿書房的時候,蕭景琰並沒有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忙於批閱那些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摺。
他在擦弓。
弓弦已經打過了蠟卸在一旁,男人一手握著鐵弓硃紅的弓身,一手拿了塊細布,自弓背至弓梢,一下一下慢慢擦拭。沾了油脂的軟布每一次撫過,柘木的弓背都比先前更加明亮了一點。身上還是晚膳時那件玄色軟緞繡夔龍紋長袍,下襬已經沾了點點油漬,他也根本沒有注意,動作輕柔,眼神專注。
柳皇后在閨中也旁觀過兄長們保養武器,一看就知道,這張弓至少還得擦一刻鐘的時間。她也不開口,在蕭景琰身邊靜靜跪坐下來,不時給他手裡的細布沾上一點點油脂,或者遞過去一條新的,細軟的布巾。
“你來了。”
重新上好弓弦,把鐵弓掛回它原來的位置,蕭景琰終於頭也不回地開了口。
“是。”柳皇后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透著一種溫婉的寧定,彷彿剛才根本沒有窺視到丈夫內心的翻湧:“陛下先前晚膳時沒吃多少,臣妾帶了夜宵來,陛下可要用上一些?”
說著招呼宮人送進熱水和布巾,挽袖卸鐲,親自握了丈夫的手浸入銅盆。男人堅硬的大手在熱水中慢慢放鬆,柳皇后只做不知,服侍丈夫淨了手,又在桌上一樣樣擺開碗筷。
蕭景琰猶豫了一下,仍然拿起碗,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