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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而素淡。
沒有禪意的開始,亦無須禪深的結局。可我知道,每個人都願意去一次南山,折一束霜菊,住一夜柴門,之後回到煙火世俗,看盡春花秋月,經歷生老病死……
第二章 山窮水盡,坐看雲起
終南別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唐·王維
你是否有過,因為一章字、一幅畫、一首歌,或是其他,對某個未曾謀面的人,而心生牽念?也許你並不想記掛,可一份感動已經碰觸了心絃,迫使你總是會不經意地想起。甚至在夢裡還有過幾次邂逅,可儘管如此,你還是不敢輕易打擾。因為,許多的人,許多的事,夢著就好,倘若貿然去喚醒,不但驚擾了別人的平靜,更且攪亂了自己的安寧。
也曾想過,剪一段夢中的記憶,織一件緣分的衣裳。只是這世間,不是所有的緣分,都恰如心意。就像一件你心愛的衣裳,穿在身上未必合身,可命運不是量體裁衣,它不能順應你的時候,就只好容忍它。有時候,選擇與寂寞為伍,讓偶起波瀾的心,漸漸地轉至一泓清澈而明淨的水,也算是修煉到某種禪境了。都說寂寞是情至深處而生出的一種悵惘,一個愛上寂寞的人,或許會厭倦風霜的世情,但是絕不會逃避自然山水。我們應當相信,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對營營名利視而不見,卻為山林的一朵無名野花,而心動不已。
每當被情緣所縛,就會想起王維的一句詩“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唐代的詩僧數不勝數,詩佛卻唯獨只有王摩詰。許多人對他的喜愛,皆是因了他的詩境,可以在瞬間將你帶離紛擾的世俗,給山窮水盡的人,尋找到柳暗花明的轉機。有人說他是消極的,禁不起貶謫的落拓,就揹著行囊,逃離到終南山,做起了佛前的一粒芥子。在寂靜的山林彈琴長嘯,一任青苔慢慢地爬滿自己的衣襟,那個如花的大唐盛世,彷彿已成了前世的回眸和錯肩。
十年寒燈,江湖夜雨,王維選擇步入山林,不是倉促而茫然的。若不是經過朝堂變亂、笙歌逝盡的世情落寞,經過漫長深秋的蕭索和蒼涼,他也不會那般決然地轉身。也曾深情地吟詠過《相思》,在千年前的唐朝種下一顆紅豆,每個中了情花之毒的人,都想要摘一顆紅豆,用來自解。弱水三千,最終他還是要了寂寞山林,只有山林才可以將他徹底地帶離繁蕪塵世。他是真的倦了,行至水窮處,坐了下來,漫看天邊雲捲雲舒。曾經的大悲大喜,剎那間蕩然無存,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生無情,因為他覺得世無可戀。
很多人都想知道,佛到底是無情還是深情。若是無情,他又偏偏要愛眾生,若說深情,他卻不為凡塵的情愛而動心。或許佛的無情,是深情的凝聚,佛的深情,又需要無情來釋懷。王維是深情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老的時候,他會對寂寞這樣情有獨鍾。山水是寂寞的,無論世事經歷了多少滄桑變遷,它們一如既往地保持無言。王維愛的就是這種無言,用心靈去交流,讓他覺得寧靜踏實,沒有傷害,不需要揹負任何的孽債。
那個值得追憶的大唐盛世就在眼前驟然消失,他曾經用心追求過的名利,此刻在山林中換一草一木都不行。在這裡,功名連一粒塵埃的價值都沒有,我們總說世俗太現實,然而山林亦是如此。倘若我們將一顆世故的心帶進來,這裡的一切生靈,都會將你我拒之門外。緣分是兩個人的事,你情我願,你歡我愛,才是有緣有份。一個人的心動,無法到花開到極致,任你用怎樣的深情澆灌、呵護,它還是會夭折。王維懂得,所以他割捨了人間的相思,只和水說話,只和雲參禪。
山中的歲月過得特別地快,閃若流星,轉眼已不知是幾度花開花落。山中的歲月又似乎特別的漫長,這裡的花草樹木,並無絲毫的更改。以為離塵太久,心會漸漸老去,豈知生命的琴絃卻越彈越亮,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潔淨的光芒。在世間繞了千千的心結,被明月清風輕而易舉就開啟。這就是王維和山水的緣,一種禪緣,讓人心生羨慕和遐想。雖說每個人伸手就能觸控到清風,抬眉就可見白雲,靜坐可以聽聞流水,假使你沒有一顆寧靜的心,是無法與自然萬物有深刻地交談的。王維做到了,是因為他和喧鬧相離,與寂寞相愛。
我是個愛做夢的人,夢裡最多的是遠離塵世,在明山秀水處閒居。撫琴作畫,靜坐參禪,一任流年似水,我又是否老去紅顏。有人說過,待到老時,就陪我去山裡住下。不是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