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其間涵蓋了太多的茶文化以及壺文化。千百年來,歲月的爐火一直燃燒著,青翠的茶葉在山泉水裡綻放著經年的故事。多少舊物換了新人,品茶的心境卻始終不曾更改。想起陸羽,亦會想起一位與他不相伯仲的人,一位被稱為詩僧、茶僧的佛學高僧,皎然。他的名氣顯然不及陸羽,但他與陸羽是生死相依的忘年交,正是在他的提攜與幫助下,陸羽才完成了中國茶業、茶學之鉅著《茶經》。這世間,有許多無名高人,他們願意被歲月的青苔遮掩,守著自己的一寸光陰,足矣。
換一種心情,讀皎然的詩,那縷清新的自然之風,從唐朝緩緩拂來,讓人心動不已。籬笆小院,三徑秋菊,幾聲犬吠,山深日暮,此中意境,猶如清風明月一般的溫朗。像是品嚐一壺秋日剛落的茶,唇齒間縈繞著白菊香、茉莉香、桂花香。而浮現在我們腦中的畫面是,一位眉目爽朗,風骨清俊的高僧,踏著夕陽行走在山徑,于山腳下一間簡潔的籬笆院前駐足,叩門無人應答。只有幾束未開的菊花,在淡淡的秋風中,低訴搖曳的心事。
這位高僧就是皎然,唐代詩僧、茶僧,俗姓謝,南朝山水詩創始人謝靈運十世孫。他訪尋之人陸鴻漸,即是陸羽。兩人因茶而邂逅、相識。陸羽自小被家人拋棄,被龍蓋寺的主持智積禪師在西湖之濱拾得,帶回寺廟收養。陸羽十二歲時,因過不慣寺中日月,逃離龍蓋寺,到了一個戲班,做了優伶。後機緣巧合,結識了杼山妙喜寺主持皎然大師,陸羽才有幸結束了飄搖不定的生活,得以潛心研究茶道。
皎然比陸羽年長十多歲,遊歷過廬山、泰山、嵩山、嶗山等許多名山,世間風物盡入眼底。他對名山古剎裡的僧侶飲茶頗有心得,所謂茶禪一味,茶在寺院裡早已成了一種習俗和文化,與僧侶的生活息息相關。純淨的茶湯、清香的茶味,給修佛者洗去塵慮,盪滌心情。一壺香茗,一輪皓月,一剪清風,幾卷經書,陪伴他們度過無數寂寞的歲月。而茶,也在他們的杯盞中,有了性靈,有了禪意。皎然將他所悟的茶理、茶道與陸羽交流,使得陸羽的《茶經》在盛世茶文化中,抵達至高之境。
飲酒是自欺、自醉,品茶則是自醒、自解。世間之人,多半戀酒,認為一切煩惱之事,可以一碗喝下,卻不知醉後愁悶更甚。而飲茶則可清神,幾盞淡茶,似玉液瓊漿,品後煩惱自消。真正的好茶,來自深山,沒有塵埃,只浸染雲霧和清露。真正的好壺,卻是久埋的塵泥和水調製而成,被時光之火炙烤,再經過歲月的打磨。品茶的人,則是深邃純淨之人,在一杯清澈的水中,禁得起世間的誘惑。任憑世間風煙瀰漫,只在一盞茶的柔情裡,細數光陰的淡定。
人生要耐得住寂寞。世間總是有太多的繁華,撩撥我們本就不平和的心境。倘若浮躁或是疲憊了,必定會有一個嫻靜的茶館,將你我收留。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天氣,不同的心情,喝出來的茶,會有不同的味道。也許我們不懂得陸羽《茶經》裡那許多的茶文化,不懂得各式品種的茶所隱藏的玄妙,也不懂得壺中的日月,但在茶館裡只需要品一盞適合自己口味的茶,不為風雅,只為清心。再捧讀皎然的詩,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其間的詩韻,但是一定可以感受到,那份平實簡樸的意境。當世人都以為禪意高深莫測時,其實禪就是野徑的桑麻,是籬院的菊花,是一聲犬吠,幾戶農家。
轉眼又是清秋時節,蓮荷褪盡了潔淨的霓裳,只餘殘葉瘦梗鋪陳在荷塘,守候未了的心事。無人的時候,還有幾枝秋菊,幾樹桂子,在陽光下孤芳自賞。如果你打天涯而來,恰好經過一間叫茶緣過客的茶館,請你記得,那裡有一盞茶,屬於你。
第三章 山水,那段宿命的前因
廬山東林雜詩
崇巖吐清氣,幽岫棲神蹟。
希聲奏群籟,響出山溜滴。
有客獨冥遊,徑然忘所適。
揮手撫雲門,靈關安足闢。
流心叩玄扃,感至理弗隔。
孰是騰九霄,不奮沖天翮?
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
——東晉·慧遠
對於山水,我有著宿命般的眷念。多年前,去過廬山,在雲海松濤般的仙境裡,假裝許下誓言。這一生,只要了卻塵事,一定還會來到這裡,找個屋子,住下來,安靜端然於歲月的一隅。可隨著時光的流離,我把自己拋擲在荒蕪的日子中,曾經的盟誓隨風散去,已然無憑。後來我又去了廬山腳下的東林寺,與山水相同,我對古剎亦有著難解的因緣。悠遠寧靜的東林寺,成了我此生澄淨的牽掛。
去的時候,我就知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