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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居物外度清時,牛上橫將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雲知。”也許此時的我們,願意做那個騎在牛背上橫笛的牧童,做誤入深山的樵夫,做揹簍採藥的農女。若得機緣,可以躲進茅屋避雨,和高僧共品一壺清茶,下一盤棋。聽大師講經,在一杯茶中、一剪白雲下開悟,再將這些尋常禪,帶到煙火人間,傳遞給每一個與佛結緣的人。這就是禪師的圓滿,他在深山參禪悟道,不是為了度己,而是為了度化萬千世人。他告訴我們,道本平常,眼前的一切就是禪悟實相,萬法隨緣,行住坐臥都可以徹見本心。
倘若做不到遁跡紅塵,無法拋開一切躲入深山修籬築巢,不如跳出三界,做一朵桃花肆意開放,直到徹骨荒涼,卻也好過飄忽難定,不知去哪裡將人生的方向尋找。與其在水中自溺,莫如選擇一岸,哪怕獨行於荊棘之路,劍走偏峰有時也是一種對生命的救贖。禪有時候就是如此,讓你在峭壁懸崖邊還能另闢蹊徑,讓你在窮途末路時還可以柳暗花明,讓你在風刀霜劍裡還能感受到柳浪鶯啼。只要心中有禪,一點螢火能夠照亮整個黑夜,一朵雲霞可以織出無限錦繡,一株含羞草可以讓整個季節蔥鬱。
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是一個安靜的人,無多言語,清淡自居。可讀了高僧的禪詩,才發覺身處塵寰的我,根本就無法做到清明澄澈。禪是一面平滑的鏡子,照得見我內心的浮躁和貪慾,在我身上積滿了與尋常人一樣的粉塵。就像兒時採擷的那株狗尾巴草,它的渺小就是我不能抗拒的卑微。可這些點滴的片斷,生活的細節,卻蘊含了最真的禪意。原來我一直追尋的禪境,無須跋山涉水遠赴靈山,無須剪斷三千煩惱絲,甚至無須邁進那道幽靜的門檻。就在紅塵中,最煙火的人世,禪可以與我不離不棄,給我悲憫的溫暖和幸福。
我突發奇想,禪是否可以和我成為塵世裡的莫逆之交?為這樣的想法,我感到痴傻。那是因為,我希望禪可以將空虛的心填滿,可以抵擋一切無由的罪惡,以及諸多莫名的紛繁。曾經有高僧說我與佛結緣,我信,可是我亦斷然說過,今生我註定做不了尼姑,亦做不了居士。我可以千百次尋訪寺廟,為那裡的草木沉迷,卻無法在那裡,獨伴一夜青燈。此生只能徹頭徹尾做一個俗世女子,在油鹽醬醋茶裡嚐盡百味,這就是宿命。
佛說,一切隨緣,我們深情守護的人,有時卻不及一個轉身,一個回眸。其實,前世與今生,就是一死一生的相逢;昨天與今天,就是一舊一新的交替。也許我們都無法做到漫步在雲端,為眾生的安定而修行。於是只能在塵世行走,讓佛法靜落在心中,減去一些罪孽,滋長一些良善,讓蓮花勝雪,世界清明。
第七章 紅塵陌上,一株招搖的小草
興亡虛去又虛來,為渠國士絕纖埃。
須彌頂上無根草,不受春風花自開。
——宋·投子義青
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歷史是沉重的,被歲月賦予了太多的滄桑。時光將粉塵落在上面,年復一年,結滿了凝重的綠苔。歷史其實就是過去,一個民族的過去。記得歷史,是為了記住傷痛,記住過往的風吹草動。遺忘是背叛,刻意的記住更是一種空茫。多少風華的故事都在謝幕中老去,每個逝去的朝代,就像年輪又畫上了一圈,無聲無息。
因為在意,所以疼痛。我們習慣了把衰亡當作恥辱,把興盛當作榮耀。一代又一代的人,為了爭奪權杖,在硝煙戰場浴血廝殺,馬革裹屍。到最後,不免還要給自己蒸騰的慾望,尋找一個堂皇的藉口。所有的戰爭,是為了盛世的和平,為了芸芸眾生的安穩。成者王,敗者寇,無論你是落魄不達,還是風生水起,人生百年後,都和黃塵草木為伴。枯草得遇春風,還可以綠意欣欣,而死去的人,就徹底結束瞭如同戲劇的一生。
我們就是沉落在歷史長河裡的一粒沙塵,為別人的江山做著微不足道的鋪墊。歲月煙雲輕散去,我們所能記得的人真的不多,就連一些沒有成就、沒有傳奇的帝王,也只能被後人忘記。只能在書卷的某個角落裡,才能搜尋到一些淡到無痕的印記。事實上,他們也只是填充在史冊上的墨跡,是歷代王朝的擺設,裝飾著錦繡山河。這世間的事,皆因為不能得到,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擁有。當一個平民用一生的心血換來龍袍,坐擁河山,享盡榮華富貴之後,會覺得原來皇權是這般地索然無味。那種被宿命牽縛的無奈,被名利割破的傷痕,亦是一顆平常心難以修復的。
喜歡一種心境,就是在戲曲落幕時,品一盞茶,回憶一段如同煙花的往事。歷史混濁的滄浪在平靜的心裡,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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