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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央嘉措私自釋放,他做了青海湖畔一個普通的牧人,詩酒風流,過完餘生。這些傳說,不過是歷史為了給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情僧,描上一抹神秘而浪漫的底色。讓說故事的人,可以說得更加動聽,也讓聽故事的人,可以深陷感動。
總之,倉央嘉措死了,無論是喜登極樂,還是和世間平凡之人一樣,接受轉世輪迴,都已然不重要。他並非耐不住蓮臺的寂寞,只怪情根深種,心難自持。他這一生,活得太真,太痴,亦太美。多少人,匆匆趕赴這裡,不為修佛,不為超度,只想和他結一段緣分。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裡,不捨不棄
來我的懷裡
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裡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他的心,早已住進了別人,沒有誰,還可以走進去。在來的時候,或許也沒有人,期待任何的回報。儘管煙塵杳渺,我們已經找不到倉央嘉措所遺留下的痕跡,好在並非一無所有。讓我們裝一罐青海湖的水再離去,待到將來,可以飲下,也可以封存。草原上,會有一隻瘦小的羊,拋下留人的目光,還有一株招搖的草,為你我淡淡送別。
第九章 一切有情,都無掛礙
過若松町有感示仲兄
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
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
——近代·蘇曼殊
安靜的夜晚,有淺淺的月光,無意間,想讀一個人,一冊書,一段不驚不緩的故事。也許不需要捧在手心,只放於桌案,就能聞到頁冊裡,文字的呼吸。每一個字,像花一樣開放,也像淚一樣流淌,書中的情節滄浪起伏,而書中的人,始終波瀾不驚。彷彿總有一個聲音在說:“落下的櫻花,叫醒夢中人,原來我,依舊在紅塵。”
他是蘇曼殊,一個與櫻花結緣的男子,又與蓮花結緣的僧人。他的一生,半俗半僧,半僧半俗,放達不羈,形骸無我。他似乎比任何人都貪戀凡塵,貪戀感情,貪戀美食。他可以徜徉在花街柳巷,懷抱美人,亦可以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讓自己杳如塵泥。他在燈紅酒綠的都市,喝酒吃肉,又在古剎禪林,黃卷青燈。這樣一個在檻內和檻外往返奔走的人,披著袈裟,揹負情愛,我們對他該懷著一種敬佩,還是一份譏嘲呢?
也許,他矛盾的思想,錯亂的做法,是紅塵中許多人的通病。所以,面對他無端的哭笑,無端的來去,我們無法振振有詞地去責怪他,甚至連原諒都是膽怯的。他的率性,他的直白,正是我們無法抵達的真實。多少人,用堅強掩飾懦弱,用微笑遮住悲哀,用浮華裝飾落寞。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才敢剖開自己的靈魂,讓它可以舒暢地呼吸。甚至有些人,卑微到連正視自己的勇氣都沒有。所以,蘇曼殊敢於幾度出家幾度還俗的這種境界,亦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有這麼一首詩在紙端跳躍,牽引我尋覓的眼神。“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讓我們彷彿看到,一個孤獨的僧人,在行雲流水的日子裡,獨自來去。他和誰生死相守,與人無尤。無端歡笑,也莫名地感傷。這裡“契闊死生”的典故,來自《詩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裡,張愛玲最愛這句詩,稱它是一首悲哀的詩,然而它的人生態度又是何等肯定。蘇曼殊的處世之態亦是如此,他在悲哀的情緒裡,又肯定自己的人生態度。
他是佛門弟子,卻與佛家淡泊超然的心境,大相徑庭。他可以端坐在蒲團上,不念經,不修行,卻無端狂笑,無端哭泣。他可以大步流星地走出廟宇,拿著錢財到青樓去,和紅顏交杯換盞。他不愛菜根,愛酒肉,不愛經書,愛美人。他居住在寂靜的寺廟,卻為破碎河山熱血沸騰。他的個性,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紅塵之內不能將他束縛,紅塵之外也無法將他羈絆。有人說他有情,為心愛的紅顏,遁入空門;有人說他無義,這一生,心中只有他自己。
也許這一切,都跟蘇曼殊的人生歷程相關。他出生在日本,身上淌著高貴和卑微的血液。父親生於名門望族,母親是一個平凡的日本女人,在私通之下,生下了他。母親死後,他被帶回廣州家鄉,受盡族人凌辱,小小年紀,被迫出家。之後因不守戒律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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