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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洪烈口角帶一點笑意,不經意掃了一眼楊鐵心。這鄉野村夫如何能明白廟堂遠謨?他不知道楊鐵心近來的經歷,卻想,這等大事被他知曉了,要怎麼暗示一下忽都,可不能叫他走漏了訊息。
楊鐵心比上次見面時更憔悴了,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思慮再三,去投“義軍”,以為選了一條光明正大的路。裡面未嘗沒有賭氣的意思,不是講我江湖草莽,不知大略嗎?我便投了義軍,這可是光明正大了吧?楊鐵心以其槍法出眾,也頗受了些重視,很快領了一小部兵馬。
豈料這“義軍”卻與他想象中的不一樣,打,打不過金狗,也不是很得民心——反金的正義比不上金賊的懸賞,楊安兒授首。他與楊妙真一路,與李全部合併,卻又發現,“義軍”盤剝起百姓來,比金賊也不遑多讓。這讓楊鐵心氣憤又惶恐,義軍不該是這樣的!
然而他的規勸沒有人聽,反而因此受到了排擠。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已經接受了招安,他也算有了出身,往事算是一筆勾銷,正以前途光明之時,朝廷又對“義軍”不滿了起來!他與義兄相處時,頗聽了一些當初梁山好漢接受招安,為朝廷北擊遼軍、南剿方臘,卻鳥盡弓藏,被奸臣所害之事。
怎麼這一回兔子還沒抓著,就先要燉了獵狗來吃了嗎?
他想不明白,只能說這些人都壞。金人是壞的,義軍裡的敗類是壞的,便是朝廷,也是壞的。放眼望去,竟沒一個好人了。那他要怎麼辦呢?再與壞人同流合汙嗎?
不不不,當然是不行的!
最後一次規勸的時候,李全已經頗為不耐了,楊妙真倒是輕聲細語不帶一絲火氣,卻與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有聽沒有到。連楊鐵心這等並不精於人情世故的人都看得出來,楊妙真沒有打算聽他的。楊鐵心又氣又急,又是擔心又是失望,最終化為絕望。
在李全、楊妙真部被僕散安貞徹底擊垮之前,楊鐵心已經覺得與這夫婦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了。穆念慈聽說了李全部被擊垮,想去接應養父的時候,楊鐵心已經“掛印封金”,將紅襖軍授予他的大印往分給他的房屋裡一掛,單槍匹馬南下尋女兒來了。
父女倆於途中相遇,自敘際遇,心中悲喜難辨。楊鐵心才因身在義軍裡得朝廷授職將案底揭過,便因義軍變叛逆來了一個新的案底,自己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放眼望去,不知路在何方。穆念慈這個時候反倒堅定起來,看義父意志消沉,恐他一時想不開,便說了武穆遺書之事,勸他以大局為重,且留有用之身。
楊鐵心卻又有些疑心完顏康:“他一向不喜歡大宋,會這般好心嗎?”穆念慈心裡,完顏康與尋常“好人”有些不同,卻也不是壞人,然而他的立場與做派又令人費解,一時也說不明白,猶豫了一下道:“咱們先回牛家村去,郭大哥要不在那裡,再去找郭大娘。找到了郭大娘,便找到了他。兵書是真是假,總能看出些門道來。要是真的,總是對大宋有用處的。”
楊鐵心一想,也是這樣道理,父女倆便一氣往臨安而來。將近臨安,卻聽說金國遣使,臨安朝廷如待貴賓,將楊鐵心氣了個倒仰。紅襖軍雖然有些做法欠妥,卻畢竟是向著朝廷的,朝廷對紅襖軍不甚熱心,對宿仇之國的使者卻如此客氣!不特派人相迎,還沿途警戒,使百姓出行大為不便。
到得臨安,這種氣氛愈發濃厚,以至於父女倆不便入城,只能借宿尼庵。到了庵堂裡,又遇到仇人,且不敢大肆聲張——朝廷已經與紅襖軍撕破了臉,作為紅襖軍的前部將,楊鐵心的身份也是不好明說的。
眼下朝廷又給了楊鐵心一記悶雷!生長於北國,為金國立下過汗馬功勞,在北國頗有人望的完顏康,居然被朝廷相中示好!
【金使受歡迎,金國的大臣受重視,待敵國之人如此之好,卻無視義軍。想這個小王爺若是點頭,朝廷迎接他必比金使還要盛大隆重,可他為大宋做過什麼呢?我等一片忠心,在朝廷眼裡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嗎?朝廷究竟想要什麼?】楊鐵心臉上似哭似笑,只覺胸中一口悶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眼前一黑,兩眼發直,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了。
穆念慈一直關心義父,見狀上來相扶,又倒茶水,又撫胸捶背,楊鐵心一口氣喘出來,卻又被南宋朝廷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是委實不明白,朝廷為什麼要這般做!
完顏洪烈唇角一翹,還要說什麼,完顏康對薛闍一點頭,薛闍去取筆墨,鋪開了紙,磨起墨來。完顏康自袖裡摸出一隻信封,裡面厚厚地裝了些東西,遞給了穆念慈:“出去再拆。”
穆念慈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