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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鳥鳴、蟲鳴,一片清越泠然。在這星淡月掩的夜,看不清腳下的怪石嶙峋,卻能瞧見江下的波光粼粼,彷彿再踏一步,就要走進一片斑斕星輝中,再也不返。
黑夜中燃燒著的烈火是如此地奪目,一把抓住了陶木的視線。
“繁乾?”陶木輕喚出聲。
“隨我來”。繁乾回身,飄忽不定的腳步不由踏出了陶木心中的警覺。夜半時分,視覺失效的情況下,人的神經與觸覺都會不自覺地敏銳。
若你要解釋,為何不選在夢境中解釋?為何要我恨繁吹?為何要我窺探過去?陶木單是這樣想著,卻口不由心地問了出來。
繁乾赤眸中的鄙薄一閃即逝,他只壓低了聲,放緩了語速,輕吟一句: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朕總覺得三百年前欠你太多,故而不想讓你,這一生,不明不白……”
繁乾負手而立,墨黑的發糾纏搖墜,三千青絲參差披拂,猶見昔年黃袍加身的王氣,此刻一聲“朕”更是稱地天經地義。
“來吧,我給你看一樣物什。”繁乾微嘆了一聲,舉步邁向石屋。
“不只這個吧,‘為了我’這樣的話未免太虛假了,到底為什麼?”十六年來,陶木在這人心世態表現地□□裸的九州一隅,頂著一張人人為之傾動的容顏,早已看明白了許多,說是繡花枕頭,也未免太過於貶低他了。
“其實,也還是希望愛卿,再次幫我奪取天下,像從前……”繁乾不再稱“朕”,赤眸中甚至帶著些許的期望與乞求。
“先進來吧,外面風大。”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本無用,畢竟陶木也不是華珧。繁乾踏進幽暗的石屋。須臾便隱沒了那團熾烈。
坐定,繁乾從石桌下取出一個精雕細琢的紫檀木盒子,繁複的花紋經了百餘年的洗練,已有些模糊不清,透著一種混沌古樸的氣息。
“來,先喝杯水罷,我去尋鑰匙。”繁乾的眼盯著陶木上下蠕動的喉結,滿足地待他喝下水,才去內室拿了鑰匙。
“啪咔。”鎖子開啟,陶木的太陽穴隨著鎖聲跳動了一下。
開啟這個,大概就是繁乾所說的“解釋”了。
開啟的盒蓋,彷彿漫出了塵封千年的塵埃時光。
窗外,夜深露重,嘰嘰地響著蟲鳴。
一卷泛黃的牛皮紙,悉索的響聲,粗糙的質感。
昏暗的燭火下隱約可見其上的墨跡。
繁乾輕彈手指,卷著的牛皮紙轉瞬被撫平,光明正大,覽無遺墨地被推在陶木面前。
事實來得如此突然,陶木還真有些不適。
古舊的紙上爬滿了古老的文字,密麻而扭曲,群蟻排衙,右下角一枚刺目的硃砂印,書“暘帝寶璽”。
昏黃的燭火下,陶木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那些字跡,放下紙後,只有凋零的朱顏。
明滅的光線下,陶木花容失色,面如金紙,久久不能回神。腦中卻是電轉。
看這紙的年代,應是我還是華珧時立下的聖詔。沒錯,那時我還是華珧,當年華皇后的弟弟,卻仗著家世顯赫與戰功卓然而有恃無恐,且我的本家哥哥華珏還官拜左相,多次依照皇后的意願左右牽制著當時的暘帝——繁乾的決策。就這詔書來看,我的野心更是意在天下,意圖謀權篡位,簡直是大逆不道!自古以來的皇帝最受不得的即是宦官和外戚專權,這實是大忌!若是被世人揭穿可是要誅連九族,斬草除根的!
豈不是說,要殺我,至我於死地的人,果然是他?!先前的一切,竟都是虛情假意?更要緊的是,自己竟對繁吹如此粗暴,錯怪了他,誤會了他。思及此,反倒是惹得陶木一陣陣揪心。
他是怕自己恐早已無法逃出生天,但他更怕的是繁吹對他的失落與疏離!
不行,我要回去!向他解釋清楚,向他道歉!再向他問問清楚,為什麼三百年前的暘帝和他一樣,竟會是妖?!為什麼暘帝無法忍受自己存活於這世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陶木發了瘋似地想從石椅上掙起來,卻驚恐地發現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他指使自己身子做出的舉動反映在現實中卻變成了微弱抖動,根本不值一提。
我陶木怕是要在今日命喪於此了。陶木癱軟在石椅上,哀嘆一聲,不曾想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幕竟是繁乾那張陰狠扭曲的面容,耳邊迴響的卻是和繁吹相似九分的聲音。
“三百年前你早就該死在這個年齡!免得你以後興風作浪,你一日不除,朕這皇位便一日坐不踏實!”繁乾眼裡迸出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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