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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覺得如何?”
何湛笑著說:“很好。屆時若能大行封賞,就更好了。”
寧晉有些疑慮:“若說封賞上下,定需不少錢財,但貿然動用府庫的庫銀賞賜軍士,似乎欠妥。”
“這個主公不必擔心,臣有辦法。”何湛揚起嘴角,“臣在這裡七年,主公當真以為臣在渾噩度日麼?”
一談到這個事,何湛想起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就跟寧晉告了辭:“天色不早了,主公早些歇息。”
寧晉手指微動,半晌,才說:“楊坤已經去勘察地形了,不在營中。”
何湛不懂寧晉怎麼好端端地提起楊坤來了,只能似懂不懂地點點頭:“哦。”
寧晉略略低頭:“孤這裡有上好的藥酒。”
“呃?”有藥酒怎麼了?很奇怪嗎?
寧晉閉了閉眼,斂了口氣,道:“孤是說,你背上的淤青…揉一揉可能會好一點。在客棧裡,孤就見你夜裡睡不安穩,不要一直忍著。”
提到客棧,何湛臉上驀地一紅,耳根發燙。
“謝…謝謝,臣回去揉揉就好。”
說著何湛就想開溜,趕緊跑!
寧晉抬起頭來,臉上一派的雲淡風輕,清明正直:“你自己又不行,孤可以幫你。以前,三叔的傷,不都是由孤來照看的嗎?”
行了!夠了!又要提以前了!何湛聽到“以前”這倆字就頭皮發麻,哪裡還給寧晉時間去醞釀回味這些話,連忙答應著坐下來。
“去床上吧,你的傷在背部,坐著累。”
寧晉提前讓人備了藥酒,他拿著每個小瓶兒聞了聞,判斷哪個是好的。等他拿好了藥,轉入屏風內,就見何湛正將上衣脫下來,露出大片胸肌,赤裸的上身細細可見道道淡色的疤痕。
寧晉怔了怔,腳步僵住,問:“這是怎麼傷的?”
何湛見他一直盯著自己腰間的一塊疤痕看,笑答:“訓練的時候傷得。沒事兒,這些疤過幾個月就會全沒了。”他悠悠然趴到床上,將整個背部都展露出來。
寧晉順著床邊兒坐下,將藥酒滴在手心中,然後在掌中搓得發熱,才一點一點在何湛背上推開。
何湛擰著眉,時不時發出輕吟聲。這淤青不招也就算了,一招真是疼得要命。
“疼了就說。”
何湛倒吸口氣,皺著眉委屈地應了聲:“疼。”
寧晉連忙收回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晃神什麼,心思全不在這兒,下手才這般沒輕沒重的。
何湛不想寧晉竟停下來,趕忙解釋道:“稍微輕點就好。”
“…恩。”寧晉這次倒是放輕了手勁兒,他說,“要是孤能在叔身邊就好了,總歸不會弄成這樣。”
…
還真是逃不掉了!千言萬語都要拐到他何湛“拋家棄子”的事上,簡直就像頭頂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何時就會掉下來。
這樣躲避下去不是個辦法,不如開誠佈公地好好談一談,將這把刀拿下來。
何湛沉吟幾番,緩聲道:“…主公,當初我是沒了別的路,不想帶著你受苦。在玄機子門下,你能得到更多的東西,而且清風道觀是在京都,一旦你有難,清平王府的人不會真放任不管。我知道你怨我,我…很抱歉。”
積壓在心底七年的怨恨都抵不過何湛的一句解釋。寧晉早在很久之前就想明白了,與其讓何湛去接他回家,不如他親自來找何湛。總不能所有的事都讓何湛一個人扛。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掠過何湛的背脊,輕聲說:“孤不怪三叔,孤還想像以前那樣,叔看我還是像看寧晉,而不是衛淵侯。”罷了他又淡淡地補了一句:“…也不要再一聲不吭地走掉了。”
何湛堅定地回答道:“不會了。”
沉默了半晌,寧晉唇角一點點綻開笑,說:“無人的時候,三叔可喚孤的表字。”
寧無臣。何湛已經知曉了,不過還得裝作不知的樣子問一句:“及冠時,玄機子給你取了什麼字?”
“無臣,取自‘無君於上,無臣於下’。師父願孤能擺脫世俗的桎梏,故選了這個字。”
何湛倒是第一次聽他解釋,又細細品了一下這個字:“無臣…”
寧晉手下停住,何湛疑而問了句:“怎麼了?”
“再叫一遍。”
“啊?”何湛愣了愣,依言喚了聲,“無臣?”
寧晉俯下身,額頭抵在何湛的發上。些許藥酒沾染了他的衣袍,可他全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