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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了什麼?”盈盈笑道:“還不是見到了好笑的事。那老公公和老婆婆是……是夫妻兩個……”令狐沖笑道:“原來不是兄妹,是夫妻兩個。”盈盈道:“你再跟我胡鬧,不說了。”令狐沖道:“好,他們不是夫妻,是兄妹。”
盈盈道:“你別打岔,成不成?我跳進牆去,一隻狗叫了起來,我便將狗子拍暈了。哪知這麼一叫,便將那老公公和老婆婆吵醒了。老婆婆說:‘阿毛爹,別是黃鼠狼來偷雞。’老公公說:‘老黑又不叫了,不會有黃鼠狼的。’老婆婆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只怕那黃鼠狼學你從前的死樣,半夜三更摸到我家裡來時,總是帶一塊牛肉、騾肉來餵狗。’”令狐沖微笑道:“這老婆婆真壞,她繞著彎兒罵你是黃鼠狼。”她知盈盈最為靦腆,她說到那老農夫婦當年的私情,自己只有假裝全然不懂,她或許還會說下去。
盈盈笑道:“那老婆婆是在說他們沒成親時的事……”說到這裡,挺腰一提韁繩,騾子又快跑起來。令狐沖道:“沒成親時怎樣啦?他們一定規矩得很,半夜三更就是一起坐在大車之中,也一定不敢抱一抱,親一親。”盈盈呸了一聲,不再說了。令狐沖道:“好妹子,親妹子,他們說些什麼,你說給我聽。”盈盈微笑不答。
黑夜之中,但聽得騾子的四隻蹄子打在官道之上,清脆悅耳。令狐沖向外望去,月色如水,瀉在一條既寬且直的官道上,輕煙薄霧,籠罩在道旁樹梢,騾車緩緩駛入霧中,遠處景物便看不分明,盈盈的背脊也裹在一層薄霧之中。其時正當入春,野花香氣忽濃忽淡,微風拂面,說不出的歡暢。令狐沖久未飲酒,此刻情懷,卻正如微醺薄醉一般。
盈盈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她在回想那對老農夫婦的談話:
老公公道:“那一晚屋裡半兩肉也沒有,只好到隔壁人家偷一隻雞殺了,拿到你家來餵你的狗。那隻狗叫什麼名字啊?”老婆婆道:“叫大花。”老公公道:“對啦,叫大花。它吃了半隻雞,乖乖的一聲不出,你爹爹、媽媽什麼也不知道。咱們的阿毛,就是這一晚有了的。”老婆婆道:“你就只管自己,也不理人家死活。後來我肚子大了,爹爹把我打得死去活來。”老公公道:“幸虧你肚子大了,否則的話,你爹怎肯把你嫁給我這窮小子?那時候哪,我巴不得你肚子快大!”老婆婆忽然發怒,罵道:“你這死鬼,原來你是故意的,你一直瞞著我,我……我決不能饒你。”老公公道:“別吵,別吵!阿毛也生了孩子啦,你還吵什麼?”
當下盈盈生怕令狐沖記掛,不敢多聽,偷了衣服物品便走,在桌上放了一大錠銀子。她輕手輕腳,這一對老夫婦一來年老遲鈍,二來說得興起,竟渾不知覺。
盈盈想著他二人的說話,突然間面紅過耳,幸好是在黑夜之中,否則叫令狐沖見到自己臉色,那真不用做人了。
她不再催趕騾子,大車行得漸漸慢了,行了一程,轉了個彎,來到一座大湖之釁。湖旁都是垂柳,圓圓的月影倒映湖中,湖面水波微動,銀光閃閃。
盈盈輕聲問道:“姊姊,你睡著了嗎?”令狐沖道:“我睡著了,我正在做夢。”盈盈道:“你在做什麼夢?”令狐沖道:“我夢見帶了一大塊牛肉,摸到黑木崖上,去餵你家的狗。”盈盈笑道:“你為人不正經,做的夢也不正經。”
兩人並肩坐在車中,望著湖水。令狐沖伸過右手,按在盈盈左手的手背上。盈盈的手微微一顫,卻不縮回。令狐沖心想:“若得永遠如此,不再見到武林中的腥風血雨,便是叫我做神仙,也沒這般快活。”
盈盈道:“你在想什麼?”令狐沖將適才心中所想說了出來。盈盈反轉左手,握住了她右手。過半晌,說道:“你率領群豪攻打少林寺,我雖感激,可也沒此刻歡喜。倘若我是你的好朋友,陷身少林寺中,你為了江湖上的義氣,也會奮不顧身前來救我。可是這時候你只想到我,沒想到你小師妹……”
她提到“你小師妹”四字,令狐沖一拍腦袋,脫口而出:“啊喲,咱們快些趕去!”
盈盈輕輕地道:“直到此刻我才相信,在你心中,你終於是念著我多些,念著你小師妹少些。”她輕拉韁繩,轉過騾頭,騾車從湖畔回上了大路,揚鞭一擊,騾子快跑起來。
☆、第四十八回 曾經鮮衣怒馬少年郎
這一口氣直趕出了二十餘里,騾子腳力已疲,這才放緩腳步。轉了兩個彎,前面一望平陽,官道旁都種滿了高粱,溶溶月色之下,便似是一塊極大極大的綠綢,平鋪於大地。極目遠眺,忽見官道彼端有一輛大車似乎停著不動。令狐沖道:“這輛大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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