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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兒閃閃眼看冰兒,冰兒看透了她一般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葦兒臉一紅:“公主呀公主,你這是叫奴才們說什麼好呢。您這一開口就是死啊活的,奴婢可正病著,在宮裡,這不是太忌諱了麼?”她儘量委婉地說,怕又把冰兒激怒,誰想冰兒笑道:“這是真話,說得好。”葦兒笑了笑,想爬起來,身上且又無力,不由自責:“瞧我,這會子就跟廢物似的,還勞動主子服侍。公主,您也叫太醫院瞧瞧,開幾付方子,雨凍著,後勁可大呢!”
“放心!”冰兒笑道,“我可不像你們。不用叫太醫,我給你們擬方子,叫新來的小正子抓藥。——我師父號稱聖手藥王,我好歹也是他的關門弟子,太醫院那些個庸才可不入我的眼。”
主僕倆很少這麼融洽地談笑著,突然門外傳來小正子怯生生的聲音:“主子,皇上傳話叫您去涵元殿暖閣。”
“知道了。”冰兒拍拍葦兒的被子,道,“你休息吧,我其實不用你們那麼操心,你們受苦不說,我還不慣。”出門看見崔有正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臉也洗乾淨了,雖然小眼睛大嘴巴,模樣還挺周正,又笑道:“怎麼樣,還是我這兒好吧。”
崔有正調皮地做個鬼臉:“敢情!不過離皇上這麼近,奴才有些怕。”
“有我呢!”冰兒拍拍胸脯,“我好歹還是個公主,要是連你們都護不周全,我就別當了。”說罷直往涵元殿暖閣而去。
乾隆在暖閣裡坐著,滿面都是喜笑,頭上是三層金龍朱緯玉草夏朝冠,明黃緙絲紗袍上還罩著石青朝褂,殿上的燈點得明晃晃的,只見冠頂的大東珠和袍上的平金繡龍熠熠生輝。冰兒覺得有些晃眼,鬧不明白這時候乾隆怎麼會還穿著朝服。乾隆見她進來,喜道:“冰兒,肅一肅也就罷了,別行大禮了,進來見見這是誰!”
冰兒這才看清下首的凳子上坐著一個人,不由驚喜出聲:“舅舅!”
正是傅恆,孝賢皇后的親弟弟,冰兒的親舅舅,也是乾隆最寵信的大臣。一年前,他以協辦大學士、軍機大臣改任經略金川事務,差使辦得十分巴結,從京城馳往金川,只用了區區二十天。然而雖然國家傾盡國力,出征卻不是快活差事:大金川土司莎羅奔仗著精明的才幹和優勢的地形,屢戰屢勝,乾隆氣怒之下,已廷訊並處斬了川陝總督張廣泗、又把總督慶復賜了自盡,最後把向來寵信有加的首席軍機、經略金川的訥親在四川軍營賜刀自裁……傅恆在這樣的壓力下,無一事敢不稟而行,無一仗敢不謀而戰,饒是這樣,十仗之中,還有六七次是大敗,傅恆幾次幾欲自盡,被屬下救下,乾隆也長篇批紅,要他善自保全,不失國體與大臣之體。
長期苦戰,傅恆明顯黑了瘦了,雖然為了見駕好好的洗了澡剃了頭颳了鬍子,但憔悴的樣子還是遮不住。乾隆一個勁兒命太監宮女給傅恆打扇遞毛巾,端奶茶送參湯,弄得傅恆都不好意思起來:“皇上再這麼著,真要折煞奴才了!奴才何時這麼嬌貴來?”
“不一樣不一樣。”乾隆眉開眼笑,一疊連聲地道,又轉頭對冰兒:“莎羅奔終於投表稱降。傅恆代天受降,揚了我大清國威!……”他頓了頓,突然難堪之色一閃即逝:金川之役只是想平復跳樑小醜莎羅奔,殺了一個軍機兩個總督還有好幾個將軍、總兵,費時兩年多,耗銀一千萬兩,還好贏了,若是再輸了,這“勞民傷財”的臉往哪兒擱?
傅恆便奏報戰事,冰兒聽了半天才明白個大概:早在雍正年間,大金川土司莎羅奔仗著自己領地地勢險要、物產豐盛,漸漸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也不納貢,更四處招惹鄰近的土司,朝廷忙著西北準噶爾的用兵,多次優容忍讓,沒成想莎羅奔狂傲更甚,竟發兵搶奪了小金川土司澤旺的土地,四處滋擾,竟使得四川藏地民心動盪,百姓不得聊生。為約束西南,亦為揚國威,乾隆十二年下旨征討。沒想到仗打了一年,勝少敗多,損兵折將不提,朝廷威儀何在?若是停息戰事,又怕大金川勢頭更旺,強制周圍土司臣服,到時候弄得尾大不掉,更難以駕馭。傅恆拼死作戰,除掉了莎羅奔的妹妹、亦即小金川土司澤旺的妻子;又借雲梯兵攻下幾座碉樓;戰爭曠日持久,大小金川百姓亦是怨聲載道;此時憑藉嶽鍾琪的力量,勸得莎羅奔獻佛貢銀投降,朝廷便有了臺階可下,安撫莎羅奔,重置地方封司,才算平定了這場金川之亂。(1)
乾隆拍拍傅恆的肩頭:“殊屬不易啊!這一年多來,你為國盡忠盡力,才得有今日局面。朕已叫擬旨,封你一等公,賜號……忠勇!加太子太師;升保和殿大學士。首席軍機大臣;賞四團龍補服、三眼花翎、豹尾槍二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