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蛐的清脆鳴聲。這夜月色極好,銀霜般的月光灑了一地,地面中心,尚留著那塊香糕,薄薄的灰塵覆在上面。宣四娘指著糕道:“這麼好的,放著白壞掉,豈不可惜了?”冰兒知道她的意思,雖然心裡不舒服,忍著,把糕撿起來,放在水裡略衝了衝,吃了。
糕中的米香對肚子總是吃不飽的冰兒來說,不啻珍饈,然而這樣受辱的狀況下吃來,心裡卻不是滋味兒。
晚上躺在床上,雖然疲累得緊,卻少有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耳邊是鴛姐響亮的鼾聲,她越發煩躁,腦袋裡紛亂,一會兒是宣四孃的狠辣無情的眼神,一會兒是皇后富察氏溫柔的笑顏,一會兒是義父慕容敬之高懸的人頭,一會兒是那個女孩少了雙腳的腳腕,一會兒是哥哥慕容業護著自己時滴下的汗珠,一會兒又是皇帝父親微微上翹卻沒有笑意的嘴唇。也不知過了多久,腦袋裡似乎也有個蛐蛐啾啾亂叫。冰兒坐起身來,那邊床上的鴛姐也翻了個身,夢囈了幾聲。冰兒抱膝想了一會兒,悄悄開了房門,直往院中走去。
月亮已經偏西,估算著也交醜正了。冰兒躡手躡腳向門口走去,只見門上上了閂子,極大極重的一塊木條。扣閂的耳上纏著鏈條,掛著把銅鎖。冰兒知道無望,又朝四周看看,院牆七八尺豎在那裡,約合她兩個人高,四面光滑,俱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有一角擺著一隻水缸,上頭卻沒有蓋子,亮汪汪一缸水擺著。
冰兒左右瞧瞧,牙一咬,搬來擺在院中的凳子,踏著凳子踩上了缸沿。
缸沿仍有水漬,腳踩上去時感覺滑溜溜的,冰兒穿著鞋子試了幾試,到底覺得站不住,乾脆脫下鞋子,光腳丫子踏上去,此時已是深秋,雖然沒有京裡那麼寒冷,畢竟晚涼如水,光腳一觸及溼膩的缸沿,一股寒意透著腳心滲上來,催得骨頭縫裡也從上往下冷起來。一隻腳站穩,又邁另外一隻。想略微移動,腳下一滑,冰兒身子向前一撲,手指正好摳到牆上磚縫裡,指甲抓緊,人才沒有摔下來。穩了又穩,腳下站定了,這才覺得指尖疼痛,順著月色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上似有一片汙跡,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原是指甲撬了,滲在裡面的淤血。
十指連心,越想越覺得陣陣痛楚,彷彿隨著每一下心跳而逐漸加劇。可是抬頭看看,再向下望望,已經沒有了退路,咬咬牙必須爬出這道牆,否則……她彷彿已經看到宣四孃的尖刀在自己眼睛前面來回晃盪——這女人真的做得出來。心裡一慌亂,手上的痛也不覺得了,冰兒光腳在牆壁上試了試,只有淺淺幾道凹槽,於是腳丫子也扣緊了牆面,手用力向上攀登,幾次似乎要滑下來,驚得自己一身冷汗,好在終究還是逐漸在向上。
手頭突然平了,冰兒順著手向上一看,終於已經攀到牆頭了!心裡不由狂喜。也是好在這幾個月四娘毫不憐惜地逼自己練功,冰兒覺得手勁真的大了許多,竟把自己的身子吊了上去,一肘彎上牆頭平整處,另一手借力一撐,大半個身子就上去了。當人已經跨坐在牆頭,冰兒終於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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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悔意,翻天覆地的幾乎把她蓋住——那心心念念不忘的小包裹,包著義父留下的玉簫的小包裹還留在宣四孃的房裡。
此時下去再取,抑或放棄逃亡的計劃,只怕都不可能靜悄悄的了。可是放棄小包裹,似乎也心有不甘。冰兒騎在牆上愣了半晌,也沒拿出一個準主意來。
月亮終於沉到西邊底部去了,晚空中只有幾顆星子閃著寒冽的光,天空的深黑色逐漸轉亮,透出一點藍微微的光來。黎明前最暗的時候已經過去,雖然還只是四鼓的時候,離天亮還得有些時間,但,已經等不得了。冰兒終究舍不下自己的玉簫,身子朝裡一偏,預備著下來,也想好了說辭,拼著挨一頓打罵。
突然,宣四孃的屋門“吱呀”一響,一條黑影閃了出來,冰兒心裡一慌,身子偏離了原本的方向,竟朝著牆外栽了下去……
一塊碎磚“波囉”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出來起夜的陳氏漢子本是迷迷糊糊的,倒給驚得清醒了。
“是誰!?”
他提著褲子左右看了一圈,天色尚暗,也看不特別清楚,奓著膽子又大喊了聲:“誰?有種出來!”
屋裡傳來宣四孃的怒罵:“睡得好好的,嚎你孃的喪!”漢子立刻軟了半截:“我聽得有聲響……”宣四娘道:“那看見了什麼沒?”
“沒。”
“不過就是夜貓子,值得費這麼大動靜麼?沒見過是怎麼的?”宣四娘聲氣不善,那漢子趕緊匆匆上了茅房,提溜著褲子,邊系褲帶邊奔回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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