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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也不懂“贄敬”是什麼意思,但這人已然峻拒自己是明擺的,也不敢多言,看他一點點地收拾好東西,終於拍拍沾灰的雙手道:“好了。你打水來讓我洗手。”冰兒出門轉了轉,找到水缸,打了一盆水來。那人洗過手,指著瓦屋中靠西的一間道:“裡面雖然沒有床,一張竹榻也能睡,裡面的東西請你不要亂翻,早上早些起,我還要去採藥。”
冰兒這一夜倒得好睡,大早便聞雞鳴,揉揉惺忪的睡眼翻身起來,見那人正在水井中打水,滿滿一桶水,他只是輕輕一提,隨手一傾,便倒入缸中,最後餘下半桶,正欲拎走,見冰兒過來,便放下桶說:“你拎著桶跟我走。”
半桶水累得冰兒汗流浹背,那人只是搖著手走在前面。走了大約半里的路,繞到一叢竹林中,那人方始回頭道:“勁兒倒不小,我還以為你必然拎不下來。以前練過功夫?”
冰兒回答說:“原本給柺子拐了,練了些賣藝的把式。”
“那不過是花拳繡腿。不過,”他著意瞧瞧冰兒,眼中柔光一閃,又變得冷然,“不過”之後並無話語。冰兒心裡奇怪,也不敢多問,跟著進了竹林。
竹林正中是一座墓碑。
山居僻壤,這座碑竟然是潔白無瑕的漢玉雕琢而成,四周鏤花,中間填紅大字。冰兒在陳秀才家頗認了些字,心裡默默唸來,寫的是“愛妻譚葉氏之墓”,下款為“夫青培哀立”。冰兒才知道這男子姓譚名青培。見他拿起一塊乾淨的布,蘸水擦拭墓碑,忙上前要幫忙。譚青培怒聲道:“你不許動它!”一把把冰兒搡得老遠。冰兒遠遠看著他擦拭墓碑,每一下都目不轉睛,心裡覺得這個妻子一定是譚青培十分愛重的。
只等碑石擦得纖塵不染,譚青培才站起身來,冰兒怯生生叫了聲“師父”,他對冰兒道:“去吃早飯吧。”
早餐不過薄粥,但吃得很舒服。譚青培背起藥筐,吩咐冰兒收拾屋子,把昨天採來的藥材分類整理妥當,然後徑自走了。中午鍋裡留著稀飯和幾樣清素小菜。晚上天已暗,譚青培才回來,遠遠聽見鳳吟般的聲音,心中疑惑,進門一看,屋子收拾過了,還算清爽,藥材按著形狀不同約略歸類置放在一邊,冰兒閒來無事,正在吹慕容敬之留給她的那杆玉簫,只是尚未找到訣竅,只能吹出“嗚嗚”的聲音,然而玉簫聲音流麗清美,即使不成曲調,也頗有情味。譚青培道:“晚上還有飯吃嗎?”
冰兒道:“我沒敢翻家裡的罐子,不知道米在哪裡。不過我摘了外面的絲瓜和扁豆,煮了菜。”譚青培微微扯了扯唇角算是一笑,引著冰兒找到了家裡日用的東西,自己動手熬起粥來。冰兒乖巧地前去幫著整理今天採回的藥材。
晚餐畢,譚青培檢視了今天採來的藥材,然後在堂屋裡點起一盞油燈,拿起一卷書讀了起來。冰兒覺得無聊,又不敢打擾,呆呆地望著油燈跳躍的火焰發呆,突然,見譚青培輕輕把書合上,凝神在聽著什麼,冰兒問道:“師父?”譚青培手輕輕一擺,示意冰兒不要說話,眼睛眯著,似乎在聽什麼,冰兒也凝神一聽,只聽得山間嗚嗚吹響的怪風,知了和紡織娘的叫聲,突然間,窗前什麼閃過,譚青培手一揚,冰兒眼睛一花,隱隱似見到什麼亮晶晶的東西飛了出去,然後外面一聲壓抑的呼痛聲。
又等了一小會兒,譚青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起身開了門,冰兒跟出去一看,一個虎背熊腰地壯年漢子一臉冷汗,滾倒在地,咬著牙不肯發出呻吟聲。譚青培笑道:“你還不服氣麼?”
壯年男子邊抽著涼氣邊說:“姓譚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譚青培冷冷道:“何必,魯班門前弄大斧!就你這樣的蒙汗藥,以為我還聞不出來麼?”
壯年男子道:“你今兒殺我我也沒有辦法,只求你把解藥給我兒子,我一條命,換他一條命!”
譚青培又是冷冷一笑:“這裡,還由你說了算麼?”冰兒心底突然覺得有些悚然,見譚青培的眸子在淡淡月色下黑沉如水,一點光澤都沒有,唇角是笑,臉上其他地方一點笑意都沒有,正在胡思亂想,譚青培又道:“本來想瞧瞧你能受得了我這藥多久,不過念你父子情深,賞你一個好死吧。”說著,手一抖,一條墨綠底子黑灰花紋的蛇從袖子中閃電般飛了出來,纏到那人的身上,三角形的蛇頭,鋒利的牙齒,那人原來俯伏在地不能動彈,此時也不知哪裡來的勁,伸手去撥開蛇頭。豈不知不動還好,一動彈,蛇頭一伸,立刻在他手上啄了一口,那人怪叫一聲,數秒內渾身抽搐,眼睛上翻,臉色青紫,一會兒時間七竅中流出紫黑色的鮮血,人猛地一頓,就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