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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5月,6月,7月
凱瑟琳關掉正在播放的“A1優格男孩”。她已來到一條鄉村公路上,一邊是肥沃的農田,一邊是茂密的森林,遠處,海面波光粼粼。不知為什麼,採訪湯姆·克拉夫似乎比採訪愛麗森·卡特爾案子中喬治的其他助手更讓她感到迫不及待。這有可能是因為,雖然三十五年過去了,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聯絡,但喬治和安妮每次說起他的時候,總是那麼親切。越是這樣想,她越是覺得,克拉夫是個再神秘不過的人物了。
據喬治說,他的這位隊長總是顯得口無遮攔,有時還挺兇。但比起喬治,他更能代表他那個時代的警察形象:經常和一群小夥子待在一起,熱衷於警察局裡的各種流言蜚語,破案率以及所緝拿的罪犯人數名列前茅,但給人留下的印象卻是在哪兒都與人格格不入。在愛麗森·卡特爾的案子結案之後的第二年,他從德比郡警察局辭職,在諾森伯蘭郡當了一名社群管理員。他切斷了和過去的一切聯絡,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如今,六十八歲的他,已經退休了,還住在英格蘭的東北部。安妮曾對凱瑟琳說,有一次,她開車送保羅去參加紐卡斯爾大學的校園開放日活動,當時,他已下定決心要去那兒上學。她順便去拜訪了克拉夫。她說,湯姆·克拉夫每天都觀察鳥,拍些鳥的照片,晚上再把這些鳥畫下來。有他鐘愛的爵士樂陪伴著,他不想再與外部世界有什麼瓜葛。聽安妮的描述,他似乎過著孤獨而又平靜的生活,這與他的過去大相徑庭,因為他曾經有十五年的時間都在捕抓罪犯、伸張正義。
蜿蜒的小路沿著山坡緩緩而下,凱瑟琳的目的地到了——一排排房子闖入了她的視線。不過,這裡看起來顯得很小,不像是一個村子,距離小漁村只有幾英里遠。她既興奮又緊張地來到了曾經是一棟漁家小屋的門前,用那重重的銅環叩響了大門。
喬治曾讓她看過湯姆·克拉夫的照片,她想,無論在哪兒遇見他,她肯定都能認出來。他依然是滿頭濃密的捲髮,只是以前的淺褐色如今已變成了銀白,臉上飽經風霜,但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嘴角滿含笑意。他身著一件水手常穿的針織羊毛衫和寬鬆的燈芯絨褲子,但很顯然,他高大的身軀仍然肌肉發達。可以想象,他年輕的時候,一定力大如牛。現如今,一頭銀白的捲髮讓他看上去更像一隻德比公羊。她一邊這樣想,一邊笑著說,“克拉夫先生·”
“你是希斯科特小姐吧。請進。”他往後一退,她便一步跨進一間陳設簡單但卻一塵不染的客廳。牆上掛滿了各種漂亮的鳥兒素描畫,有的是畫好後再染的色,有的是用黑色鋼筆畫直接畫在色彩鮮亮的紙上。房子裡裊繞著妙曼的音樂,凱瑟琳聽得出,那是伯萊福特·馬塞洛的“浪漫薩克斯”。
她仔細看著離她最近的那幅畫。“太漂亮了。”她說。她讚賞對方的品位,是想讓受訪者感到輕鬆。其實,她很少這樣做。
“不算太差。”他說,“坐吧,想喝點什麼?從德比郡一路開車過來,一定渴了吧。”
說話間,他進了廚房,很快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個茶托,裡面放著茶壺、牛奶罐、糖碗,還有兩個印有皇家鳥類保護協字樣的杯子。“我這沒咖啡,”他說,“我離開警察局的時候就曾發誓再也不喝讓人噁心的速溶咖啡。這附近也沒有一家像樣的麵包店,所以我每天只喝茶。”
“喝茶就行,”凱瑟琳笑著說。雖然她說不出為什麼,但她已經開始信任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謝謝您接受我的訪問。”
“要謝得謝喬治,”他說著,拿起茶壺,輕輕地搖了搖,以便把茶泡開,“我早就說過,什麼時候可以說出真相,喬治說了算。調查此案時,我們倆攜手合作。不過,我和他做事的方法不一樣。喬治是按章辦事兒,而我是自行其是。所以,我給你講的可能與他講的會有出入。”
“愛麗森·卡特爾的案子對我來說,意義非同尋常。我之所以當警察是因為我相信所謂的正義。從這起案子的結果來看,我不知道現存的制度能不能維護社會正義。就那個案子來說,最終正義得到了伸張,但罪犯也差一點就逃脫了懲罰。其實,完全可以不那麼做。如果罪犯逃脫了懲罰,幾個月的調查不就白費了嗎?一個女孩兒不就白白死了嗎?所以,我覺得,如果在伸張正義的過程中,警察並不能最終決定什麼,那麼還要警察干什麼?作為其中一員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搖搖頭,一邊倒茶邊一自嘲地笑了笑。“聽起來我像個虔誠的牧師;喬治·貝內特跟我不一樣。我以前是那種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