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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瀟瀟說了半天話也乏了,放下手中的茶盅,囑咐道,“晚飯前你帶金三喜家的過來,悄悄的,別讓人知道了。”話音未落,只見賈珍穿著一身深灰常服掀了簾子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喬張喬致的女人,穿著一件月白滾邊的素色衫子,套著青色褙子,只是臉上塗著的脂粉甚豔,唇色通紅。
“大爺來了。”尤瀟瀟忙起身迎接,為顯示大病未愈,還故意蹙了蹙眉心。賈珍見狀忙扶起愛妻,道:“你我夫妻,很不用講這些禮。況且你身子虛,該好好養著。”尤瀟瀟故意拿了繡著平湖秋月的素手帕輕輕撫了撫嘴角,柔聲道:“禮不可廢。即便是尋常夫妻,也要講究個規矩。”賈珍笑道:“你如今倒好……”說也不說清好在哪裡,接著又道:“文花,這麼沒規矩。”那女子只好委委屈屈行了禮。
尤瀟瀟知道這是賈珍從外頭新買的小唱兒,因是清倌,嗓子又如黃鸝一般清脆動人,凡是聽她唱曲兒,沒有不喜歡的,因此索性買回來。賈珍是最會享福的,為的是平日多個消遣,閒時聽聽曲,宴賓來客也有自己府裡頭的特色。其二呢,文花也有幾分顏色,梳籠做個小妾,別有意趣。
賈珍對人總是有幾天的興頭,文花風頭正盛,秦可卿在時也受了她不少氣,自然更瞧不上一直坐冷板凳的珍大奶奶。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整個寧國府裡頭,賈珍跟秦可卿互相愛慕的事卻傳的亂七八糟,那個沒王法的焦大張嘴就是偷媳爬灰,連榮國府也有耳聞。文花更是口無遮攔,秦可卿憂思過度的性子哪能受這口氣,真是活活羞愧死了。
“鳳妹妹辦的妥帖,媳婦走得也不委屈了。”賈珍淡淡說道。文花在旁露出不屑的神色,尤瀟瀟假裝抹淚,低頭慨嘆道:“這麼個好孩子,如此就去了,真讓我心疼死。”賈珍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心裡更覺得她寬宏大度,是當家主母的模樣。
“我正好有件事要去回大爺。家裡頭原來是蓉兒媳婦管的,後來她身子不好,就交回了一半鑰匙。如今,西邊璉二嬸子又幫襯了這幾天,好歹事情完了,先得去西府好好謝謝大太太二太太,給嬸子道辛苦。”賈珍點頭道:“你想的很是。”
能讓鳳姐兒過來幫忙理家,也得是王夫人點頭的事。可只顧著給鳳姐兒體面,豈不得罪那邊太太?文花見兩個人說些家務事,把自己幹撂在一邊,早就不耐煩。
尤瀟瀟見狀知覺,忙道:“爺出去一趟也乏了,早些回去歇著。”賈珍瞧了文花一眼,笑道:“也罷了,是要疏散疏散。”文花聽了,便掩不住得意的神色,低下頭捂著嘴嗤嗤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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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接掌寧府
銀蝶見文花滿面驕矜,得意洋洋隨大爺去了,不由啐了一口。尤瀟瀟笑道:“這不是見慣了麼,你這孩子氣性越發大了。”銀蝶噘嘴道:“奴婢不是想給大奶奶出氣麼?好不容易昨天夜裡來一宿,今天又被那蹄子勾走了。”尤瀟瀟不過一笑,然後點了點她的額頭,“罷了,以後別帶出幌子來。”
一時無話,冬日天短,尤瀟瀟不敢睡午覺,因見賈珍身上的糯紫荷包顏色舊了,就在屋子裡做針線。她自小喜歡刺繡針黹,銀蝶描了花樣子遞過來,選了顏色配著繡幾針也能過得去。“我先打個草稿,等俏眉回來了,再打發她弄。”銀蝶眼巴巴湊過來,笑道:“平常不見奶奶繡活計,如今瞧著也是上等兒。”
尤瀟瀟聽她誇了一句,心裡更快活,橫豎綵綢緞子、各色繡線齊全,先練練手,等到出細活的時候,就給西府老太太裁件衣裳送過去。東府里老爺不管事,太太去得早,西府老太太威高權尊,說句話沒人敢不聽的,索性賣個好兒,以防賈珍犯渾時也有個撐腰的長輩。想那鳳姐兒就是頭等的精明,知道把老太太哄得高興了,鬧出大事來也有老太太做主。不過,鳳姐兒究竟短視,自己頂頭還有一個正經婆婆,無論怎樣瞧不起,也該好好孝敬著,畢竟在婆婆手底下吃飯的日子長著呢。
這邊主僕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活,時而玩笑幾句。天剛剛擦黑,銀蝶便悄沒聲兒的去叫了金三喜家的。
尤瀟瀟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轉了轉發僵的脖頸,往鏡中望一眼,抿了抿鬢髮,取下翡翠釵,找了一支桃花金鑲東珠的八寶釵戴上,然後端坐在正座上,手裡捏著一顆圓滾滾的榛子,若有所思。
只見銀蝶帶著一個眉眼安分的中年僕婦進來,因來得匆忙,雖然換下了白色孝服,底下的布鞋卻沒有去滾邊,但發上已經取下白菊花,簪著一支梅花銅釵,是個懂規矩的。
“銀蝶,讓你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