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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春遲,三月初旬的時候,也不見那奼紫嫣紅的一片春景,只有雪一樣白的梨花開得正盛,恍惚間天地似乎依舊覆蓋在皓白大雪之下,一目的白。到了三月中下旬,彷彿是一夜之間就入了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竟相綻放,滿目粉彩,灼灼其華。
這北平的桃花開了,春天的燕兒又重飛回築巢了,上京朝賀的長史葛誠也回到了王府,帶來了令人振奮的喜訊——建文帝(朱允文)終受朱棣上奏的兩封密摺影響,雖沒恢復周王的爵位,卻將流放荒野之地的周王押回京師拘留,並考慮朱棣病情有危,答應放熙兒三兄弟回北平。
面對這樣的喜訊,儀華幾乎不敢相信,就捧著朱棣的湯藥傻傻地愣在那裡。
怔愣中,儀華兀自陷入這半年來的辛酸回憶裡,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不知道一室的侍人何時退下了,也不知道立於紗慢後覆命的長史葛誠何時離開了,更不知道披散著頭髮的朱棣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
望著雙目微紅、目中一片清明之色的朱棣,儀華神思一陣恍惚,喃喃道:“王爺……”多久了,自王府侍衛受了出師塞外的皇命,她有多久不曾看過朱棣眼神清明的時候,是一兩個月了吧……
“阿姝,我們的孩子終於要回來了。”猶是神思不屬時,朱棣喉頭滾動,語聲似有顫抖地說著。
這一刻,朱棣隱含顫抖的聲音,述說出了一個父親對孩子思念與擔憂。
這一刻,朱棣微微發紅的雙目,流露出了一個丈夫對妻子愧疚與感激。
看著眼前的朱棣,儀華卻意外地退後數步,直至背脊抵上垂掛紗慢的月亮門雕花門框,她才猝然僵立住。
“哐啷”一聲,在她僵住的一瞬,手上的藥碗滑落,下一瞬這粉碎在地的聲音,似驚醒了儀華,她抬起頭,望著朱棣,怔怔流淚。
那一次朱棣吐血,在道衍似是而非的話語裡,她堅定了朱棣無事的信念。以至後面的日子,朱棣有時清醒有時迷糊,她也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作為朝廷眼線被派入北平掌軍政大權的張昂、謝貴他們。
在如此堅信下,年節時朱棣病情奇蹟好轉,再至二月二(農曆)他至北平城外為王府侍衛送行……這中諸事,都讓她更確信棣沒有瘋怔。
然而就在王府侍衛被調住塞外沒幾天,發生了一件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朱棣跑出王府,在大街上發瘋!
怎麼會跑到街上發瘋?朱棣不是裝瘋嗎?
她不相信,即使源源不斷地訊息傳回府中,有說朱棣在大街上狂吼亂叫、有說朱棣去飯館搶別人的酒飯食飲、有說他搶小孩子的零嘴……等,她全不相信。
可事實卻令她不得不信。
那個還在飄著雪得下午,得到終於找到朱棣的回稟,她匆忙趕去,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子裡,她看到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幕一一朱棣奪了一名乞丐的窩所,一身狼狽地蜷縮在巷道壁角,一手裡捧著一隻烏黑缺了口的瓷碗,一手抓著碗裡的殘羹剩飯往口裡放。
心高氣傲的朱棣,居然搶乞丐的食物?!這真的是沒有瘋嗎?!
那時的她不知道,反是她瘋了一樣撲到朱棣的身邊,一把打碎朱棣手中的破碗,不顧朱棣一身汙漬,不顧朱棣憤怒推拒,她死死地抱住朱棣,直至他不再撿地上的食物,不再抗拒她的接觸,回抱著她說了一句“阿姝,我困了”,靠著她像小孩子般睡了。
聽著熟悉的呢喃輕喚,看著身旁朱棣的睡臉,她迷茫的心忽而又堅定了。
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也許是上蒼垂簾,朱棣未在像那日瘋怔,只待在他的寢宮不肯出來一步。
可直到今時今日,才知道這一切地一切真是朱棣計謀,她說不出心裡是何種滋味,是朱棣無病的喜悅?還是對朱棣欺瞞的怨怪?仰或是其他?她不知道,真不知道,只是落淚,定定地望著朱棣止也止不住地落淚。
看著儀華已哭得紅腫的眼睛,沉默良久,朱棣幾步走到儀華跟前,緊緊抱住儀華纖細而顫抖的身子,哽著嗓子沙啞地說“阿姝,讓你受委屈了。”
沉緩的聲音,這樣飽舍複雜情感的語調,也這樣簡單的話語,卻像一根根雪亮的銀針,刺激著儀華,今她不受控制地發起狠,拼命地拍打著朱棣堅硬的胸膛,帶著發洩這大半年訴也訴不盡的擔驚害怕,嘶聲力竭地哭喊著。
而朱棣也不動,就擁著也儀華,任她哭喊與拍打。
這樣拼盡全身力氣的哭喊,儀華很快地沒了力氣,只有靠著朱棣的胸膛站著,漸漸平靜了下來。
“夠了嗎?若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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