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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應聲而入,皇帝沉沉道:“送雲答應回儲秀宮。”
墨婉起身,將那大紅羽緞的披風繫好,盈盈俯身,施禮後退出了隆禧館。
皇帝看著那兩柄宮燈引著她,那融融的月色照在一席紅裝上宛如一團妖嬈的火苗,他的心卻似被那火煎般。
墨婉的身影拐過小門,便再也尋不見了,他獨自坐在床上,手掌按著那床上輕柔的錦緞被褥,所觸之處一片涼滑,心卻如麻般凌亂,彷彿被千萬條絲線勒著,越勒越緊,越來越透不過氣來。
吳三桂起兵北伐的訊息如響雷般炸開,康熙雖料到吳三桂會藉此機會反抗朝廷,卻未料及叛軍會有如此破竹之勢,偏偏此時朝臣們又發生了新的爭論。主張撤藩的人此時並無理可辯,而反對撤藩的大臣們卻把吳三桂兵變歸咎於主撤者,以索額圖為首,要求處死主撤的大臣,將首級獻給吳三桂,以平息事端。
皇帝聽後怒不可止,拍案而起,道:“朕亦主張撤藩,你們是不是也要將朕的人頭拿去獻給吳賊?”
眾臣極少見皇帝如此,呼啦啦跪倒一片,皆呼:“不敢。”
皇帝復而坐下,道:“此出自朕意,他人何罪?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
吳三桂叛亂已成定勢,想要平息片叛亂無疑要出兵伐之。
西配殿,巨大的地勢圖高高的懸在北牆之上,夜深了,廷臣皆退了出去,此時便只有皇帝一人端坐在御案前,御案之側兩盞十六枝蟠龍的燭臺點了通臂巨燭,每四五步的距離便又有極大的紗燈置在當地,照得配殿明如白晝。此時極靜,他便細細思量著諸般事宜。
荊州,是長江南北咽喉要地,關係最重,而吳三桂北伐必犯湖南,荊州必先設防,想當以何人前往荊州保守……
所謂兵貴神速,為爭取時間,又思糧草,當預先在沿途出征將士停留處備下糧餉,確保將士到糧餉亦到……
又想如何遣派大軍,後續大隊人馬如何增調……
又思慮廣西與貴州鄰境,不得不預先設防,好在四姑姑與孫延齡仍駐廣西,責其統兵固守想必並無大礙……
四川又與雲南接壤,凡自雲南入川的險隘之地,都必須堅守……
一時間事無鉅細,樣樣想來,直至天色微明才反回暖閣。
時值深秋,白晝漸短,皇帝回東暖閣歇了未滿三兩個時辰,便又起身至乾清門聽政。議政王大臣皆已候在乾清門前的廣場上,皇帝正襟危坐,下旨召梁清標、陳一炳反回京師,停撤平南王,靖南王兩藩,又分派前鋒統領碩岱率每佐領前鋒兵一名,兼程前往荊州,固軍民之心,然後,由荊州再進至常德以遏吳賊之勢;再令戶部尚書米思翰負責將士沿途糧餉。又立授孫延齡為撫蠻將軍,線國安為都統,命其統兵固守……樣樣安排妥當。
下了早朝便又直去了書房與眾臣商事,令派滿洲與蒙古八旗每佐領前鋒各一名,護軍各七名,驍騎各十名、漢軍每佐領出驍騎各五名,領兵官員視兵數酌量派出。
至酉時又召近臣擬旨與西安將軍瓦爾喀,四川與滇省接壤,今吳三桂已反,命瓦爾喀率副都統一員、全部騎兵,選拔將領,星夜赴四川。凡自雲南入川的險隘之地,都必須堅守。大兵不日即進剿雲南,待朝廷大軍臨境,賊勢漸分,如有可乘之機,即與提督相機進討。至於西安等處,朝廷當刻期遣發禁旅,前去駐防。
撤藩本是他的主意,眼下吳三桂兵變,眼見無辜百姓又要飽嘗戰亂之苦,他事必躬親,又至深夜方回了暖閣。
李德全見皇帝靠在引枕頭之上,微閉雙目,便上前道:“萬歲爺兩天三夜就只歇了不到三個時辰,好歹歪一會兒也好,若太皇太后,皇太后知道了定要掛心。”
皇帝並未睜眼,只揮了一下手,李德全為難的瞧了一眼皇帝,並也不再言語。
再說那馬慶福忽然消失,沒了半點音訊,宮外與他接應的人便知宮中有變,報與楊啟隆。這楊啟隆自知自己並無很多本事,只想著吳三桂起兵,定會藉著自己朱三太子的旗號,到時便可乘吳三桂之勢成就大業,誰料吳三桂竟撇下他,自己號稱什麼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拉起大旗發兵北伐。將他處於尷尬境地,現宮中內應又銷聲匿跡不知生死,這楊啟隆便將心一橫,召手下千餘人夜至亥時聚與德勝門,皆呼“剷除滿清,光復大明”,手持利刃兵器直向宮城殺去。
一霎時京師內外,天子腳下,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