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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醫院,一天天等著更好或更壞的訊息傳來。
儘管這裡已是霍帥所轄之地,夫人卻未表明身份,院方只知是大人物到來,竭盡殷勤周全,卻絕想不到是霍夫人親臨——因為此時,從晏城到北平,從報紙到街巷,到處都在沸沸揚揚傳言著一件大事:霍仲亨夫人遭遇毒手,在北方遇襲而死。
不管是佟孝錫下的手,還是佟岑勳做的惡,這樁血案總歸算在佟家父子頭上。
霍帥多情舉世皆知,只怕衝冠一怒為紅顏,血債終需血償。一時間,北方六鎮風聲鶴唳,皆傳霍仲亨即將兵臨城下,與佟帥兵刃相見。北方各鎮大小軍閥無不心驚,各自擁兵戒備,皆知這場惡鬥一起,半壁江山又將重新洗牌,不知何人終得笑到最後。
轉眼間,暮色四合,天又黑了。
蕙殊緩緩轉身,走過靜謐長廊,遠遠便聽見斷續樂聲。
跳針劃過唱片,樂聲滑出,卻是一支悠揚的小步舞曲。
曲聲輕快愉悅,好似歲時逆轉,恍然令人置身陽光絢爛的午後,薰衣草起伏,蜂鳥盤旋,野莓子的藤蔓從姑娘的裙邊伸過。
樂聲正從四少的病房傳出,隱約間雜著女子笑語,“好了好了,可算調好了!”
蕙殊推開虛掩的房門,見護士鬱文正俯身調弄著一臺老舊的唱片機。窗邊椅上,四少含笑側耳聽著。霍夫人陪在他身側,笑意清淺。
清冷的黃昏,驀然有暖意如春。彷彿不是在病房,也沒有了傷病憂慮,只有朝朝暮暮好時光,如花美眷,笑向檀郎。
“蕙殊來了。”霍夫人抬眸瞧見她,莞爾道,“你瞧鬱小姐找來什麼好東西。”
縱使笑靨如花,也掩不住她眼睛底下淡淡陰影,那是徹夜不眠所積的淤暗。這些天來,她越發消瘦了。蕙殊勉強笑笑,在那唱片機上一摸便是一手積塵。鬱文有些不好意思,“放了許久的舊傢什,想不到還能聽呢。”
“這禮物真難得,”四少笑語溫柔,“多謝你,小鬱。”
鬱文的臉紅似晚霞。
蕙殊懵然看她,又轉頭看霍夫人。
霍夫人俯身在她耳畔輕聲說:“今天是他的生辰。”
蕙殊脫口驚呼:“啊,原來是今天!”
四少低笑,“小七打算送我什麼?”
蕙殊頓時窘迫,看著他微微側首,唇角半揚,促狹裡不掩倜儻的神情。翩翩人如玉,斜風細雨不須歸。
任何磨難也磨不去他與生俱來的灑脫,無論身經何事,他總是笑著。
心中痛楚再不可遏止,蕙殊低聲道:“我只有一件禮物……”說著,傾身上去,環住他頸項,嘴唇溫柔落在他臉頰。
四少一怔,旋即揚了臉,輕輕回吻了她的額頭。
眼淚墜下之前,蕙殊抽身退開,強忍淚意笑道:“生辰快樂。”
“謝謝,你也要快樂。”四少微笑。
蕙殊的淚落下,悄然轉身,退出門外。鬱文不知何時也已離去。只剩念卿,靜靜在他身後。
四少並不回頭,語聲似笑非笑:“還有神秘禮物嗎?”
身後並無回應,念卿緩緩轉到他面前,宛聲開口:“但凡我做得到,但凡是你想要。”
四少唇畔笑容凝住。
暮色轉濃,光影漸消,兩道影子一同融入初降的黑夜。
老舊的唱片機兀自轉著,轉完了一支支舞曲,又在黑暗中響起了華美的華爾茲。
四少淡淡笑了,“那麼,你欠我一支舞。”三年前那一場精心設計的舞會,成全了英雄美人,成全了曠世佳話,亦成全了念卿的決絕轉身。唯獨拋下了最初的舞伴,忘記了那一支舞本該是他的。
夜的華爾茲,兩個人的糾纏。
念卿閉上眼睛,淚水溼了眼睫,“是,我記得那支舞。”
她伸出手,將指尖交於他掌心。
四少緩緩起身,將她的手一點點握住。
她翩然倚入他臂彎,他扶在她腰間的手,輕輕,似托住薄雪一片。
舞曲聲響起,華美樂章如水流淌,在這沒有燈光的狹小房間,他執了她的手,她牽引他舞步,旋身、迴轉、進退……錯身間忽遠忽近,形影裡且翩且躚。
一曲悠揚,百折千回;指尖心上,乍暖還涼。
誰的氣息縈繞耳畔,誰的鬢絲幽香如蘭。
華爾茲的樂曲似一幅柔軟絲綢鋪開在深濃的夜裡,將黑暗房間變作開滿繁花的幻境,令光芒四灑,令時間凝止;迴旋的舞步,引領彼此飛翔,共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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