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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慌亂摸索著她頭髮臉龐,彷彿已看不見她。
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起,第一縷陽光從醫院走廊長窗照進來,將一個淡淡影子投在地上。
護士放輕腳步走近,在這纖削女子身後站了片刻,她仍未察覺,只透過一扇病房門上的玻璃,靜靜凝望裡面。
走廊靜極,冷清清,空落落。
隔了一層毛玻璃,裡邊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她卻就這樣一動不動看著。
年輕的護士心有不忍,輕輕咳嗽一聲。
她迴轉身來,容顏仍蒼白,卻比夜裡見著更多一分豔色。
“病人該加藥了。”護士輕聲說,端了手中藥盤,示意她擋住了門口。她歉然側身,將房門輕輕推開,看著護士走進去,拉開病床前半掩的簾子……護士覷著醫生不在,回身朝她點了點頭,暗示她可以進來。
她略遲疑,緩緩走近,步子輕悄無聲。
病床上的男子沉沉睡著,夜裡剛做了手術,麻醉藥力還未過去。
護士將吊瓶的藥水換過,悄然打量眼前這對男女——夜裡手術倉促,來不及看清男子樣貌,此刻白色紗布覆在眼上,遮去了他眉眼,只露出下半張臉來。細看之下,只見他薄唇柔和,鼻樑英挺,輪廓鮮明,想來應是風采絕佳的美男子……這樣的一個人,若失去了眼睛,再難見光明,該是何其殘酷。
護士忍不住嘆了口氣。
對面女子聞聲抬眼,眸似流波,睫毛微顫,探詢而憂慮地望著她。
如此美好的一對男女,上天也應見憐。護士終究年輕心軟,忍不住摘下口罩,低聲道:“手術做得很及時,只要運氣不太壞,他應當能恢復過來……”
“鬱文。”醫生嚴厲語聲從門口傳來,制止了她的話。
名喚鬱文的年輕護士惶恐低頭,見醫生快步走進來,對那女子說話卻極為恭敬,“病人現在還不宜探視,您也需要休息,請您先回病房。”
那蒼白沉默的女子點了點頭,仍目不轉睛看那沉睡的男子,良久才轉身離去。
鬱文送她出來,緩步跟在她身後,想說些安慰的話,又不知如何說起。
“他會瞎嗎?”她卻淡淡開口,語聲空洞。
“我想,不會。”鬱文的語氣並不篤穩。
那女子側身回眸看她。
在這樣的目光下,似有一種無形窒迫,令鬱文喃喃道:“角膜灼傷不算嚴重,但現在還不好說,要等上四五天,等拆了繃帶……”
第十七記 隻影來·向誰去(3)
“到時如果看不見,是不是就永遠看不見了?”她語聲緩慢,每個字都說得格外清晰。
鬱文遲疑片刻,默默點頭。
她便不再說話,徑自朝前走去,腳步越走越快,鬱文幾乎跟不上她。
眼看到了走廊盡頭轉梯,鬱文忍不住提醒:“您當心!”
話音未落,卻見她已絆上階梯,一個踉蹌跌跪在地。
鬱文慌忙去扶她,她低了頭,肩頭微微顫抖。
“太太您不要擔憂,先生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的。”鬱文婉言勸慰。
她只是哽咽。
鬱文怔了怔,驀地記起,這一行人半夜匆匆入院,似乎身份隱秘,卻驚動了院長連夜趕來。當時曾聽見隨從尊稱這女子為夫人,卻喚那男子為四少,想來並非夫婦。
“對不起,我弄錯了。”鬱文忙道歉,心下難耐好奇,“他是您的兄長?”
“他……”這美麗非凡的女子抬起頭來,淚眼恍惚,語聲卻凝住,“他是……”
竟不知,該說是誰。
孰親孰友,是他非他。
兜兜轉轉這麼些年,他為她拋卻所有,換一身孑然,到如今傷痕累累,卻仍舊不是她的誰。
五日,好似一生也未經歷過如此漫長的等待。
等待,也似一生也未經歷過如此無助的煎熬。
四少的眼睛還能不能看見,就在明天拆開紗布的剎那可知。
生平從不曾求過神佛上帝,可當不遠處教堂鐘聲敲響,黃昏倦鳥掠過屋簷,佇立在走廊盡頭的蕙殊不由自主兩手交握胸口,遙遙向天禱告。
在這樣的時刻,或許也只有神的力量,可救人於苦難,恩賜仁愛於眾生。
四少、子謙、許錚、夫人……他們都不應再遭受這不公正的劫難。
這一路相伴,總算踏入平安之地,卻失去子謙與許錚的音訊,兩人生死未卜,四少又傷重,只剩她與夫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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