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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家底可與霍仲亨一爭高下。然而,霍仲亨似乎總要與佟岑勳開玩笑,行事偏要出乎他的意料。
今日一大早傳來的訊息,霍仲亨部圍困北平兩日,在佟孝錫已陷入孤絕境地之時,突然於昨夜撤出西線,使佟孝錫得以趁機突圍,率殘部往西北遁逃而來。
門外傳來一聲嘹亮的“報告——”
佟岑勳背向門口坐在椅上,頭也不回,悶悶抬了抬手。
一身戎裝的霍子謙大步邁進門,立正站定。
佟岑勳緩緩起身,將手中那一紙電文遞給他,略顯肥壯的身形似乎比往日遲緩了些。霍子謙接過電文來迅速看了兩眼,臉上微露詫異之色。
第二十七記 前塵誤·倦回顧(2)
“你認為你父親為何這樣做?”佟岑勳單刀直入地問他。
霍子謙想了一想,沉聲答:“北平是古都,父親如果強行進攻,城中守軍做困獸殊死之鬥,必定戰火四延,殃及民眾,人文根脈盡毀。”他望向佟岑勳,淡淡道,“這必然不是父親願意看到的結果。”
自然,還有另一層意思不能在佟岑勳面前直言。
霍仲亨沒有對佟系精銳趕盡殺絕,放佟孝錫往西北逃竄,讓佟岑勳自己來收拾這殘局,這固然是信守諾言,做到了二人以子為質的約定,卻也給佟岑勳留足了退路顏面,全然沒有落井下石之心。
君子之風,磊落如斯。
佟岑勳一言不發凝視霍子謙良久,似無聲地嘆了口氣,“你去北平吧。”
霍子謙略感錯愕,“大帥的意思是……”
佟岑勳笑了笑,“去吧,你父親那裡面緒繁多,正用得上你。”他凝視眼前英姿勃發的年輕軍官,仿若在他身上看見當年的霍仲亨,那個令他耿耿於懷多年的老對頭,打也打過,爭也爭過,明裡暗裡交手已不記得有過多少回合。然則終究還是輸給他,沒有輸於戰場烽煙,卻輸於心胸襟懷。
硝煙剛剛彌散,這座歷經了無數次戰火洗禮的古都已煥然而平靜地迎來又一個明媚清晨。
城牆無聲,流雲聚散,這座城市有如閱盡千年滄桑的智者,只在雲天相接之處,睜開一線眼簾,淡淡看著又一幕成王敗寇,看著一個失敗者的遠去,一個新的征服者的到來。
對於仲亨,這也是他闊別多年,終得重歸的故土。
念卿從車中望出去,望見陌生又熟悉的景緻,依稀記得不久之前才從這裡驚險萬端地逃離,然而轉眼半年,卻又跟隨她的良人重新踏入了這座城池。
霍仲亨一念之間,可令整座城陷於血火,也可令眾生免遭荼毒。現在他便是這座城的主宰。
黑色座車飛馳在出城的路上,掛的是最平常普通的車牌,隨行車輛也毫不引人注目。
沒有人會想到剛剛疾馳而過的車中,正是霍仲亨夫人。
車漸漸遠離繁華市井,駛近偏遠城郊,駛向城郊醫院所在的湖畔……這是念卿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她要親自去接那可憐可敬的女子,將她平平安安接回府中。
這是晉銘親自託付給她的人,是他最珍重在意的親人。
“夫人,醫院到了。”前座的侍從低聲提醒。
念卿回過神,抬頭已望見前方白牆灰瓦的兩層小樓,教會醫院的鮮紅十字嵌在牆上分外醒目。
醫院門口已有人等候,是一早安排在此處保護胡夢蝶的人。
念卿下了車,快步走上醫院臺階,卻在門口被攔住。
“夫人,請等一等!”攔住她的人一臉憂切,“對不起,您暫時不能進入病房,只能在門外探望。”
念卿一怔,挑眉看向他身旁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為什麼,病人有什麼問題?”
醫生遲疑了下,“病人過於虛弱……而且,已患上結核病。”
“你是說……癆病?”念卿臉色遽變。
“是。”醫生點頭,“病人送來時已經被感染,應該是在監牢中染上的。”
念卿怔怔看著醫生,又看向左右侍從,一時心中茫然,只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陡然記起久遠記憶中,那個蒼白枯槁的女子,念喬的親生母親……記起她房中傳出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家中僕傭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懼。癆病,這可怕的字眼,奪去無數人性命的惡症,竟不偏不倚降臨在這可憐女子身上。
窗外春風吹得正急,柳絲短長,款擺搖曳。窗後的白色窗幔卻紋絲不動,病房裡門窗緊閉,靜謐無聲。初春淡薄陽光斜斜照在床頭,白色枕間散下幾綹烏黑髮絲,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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