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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軍放開他衣領,一言不發轉過身去,緩步走向閱兵臺上。
曹老三低頭看手中佩槍,復又轉頭看向黑壓壓計程車兵們。
購置軍衣時,只想著從中揩些油水,便受了棉商的好處。當時也親自驗看過,確是上好的棉絮,卻怎麼也想不到換到士兵手上竟成了破紗爛絮!士兵們喊冷的時候,只當是新兵們嬌氣怕苦,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人因此活活凍死!
那個凍死的小兵才剛十五歲,比他初入行伍時還小。
遠遠地,念卿抬手捂住了唇,目不轉睛看著曹老三僵硬抬手,舉槍對準太陽穴。
死寂的閱兵場上,只有霍仲亨的軍靴踏過積雪,一步步走向閱兵臺的沉重步履聲。
第二十二記 鐵血變·胭脂難(2)
隨即,一聲槍響,震落枝頭簌簌積雪。
“夫人!”槍聲響過,夫人身子一震,瘦削肩頭微微發抖。
司機忙將她扶住,呵氣成霜的天氣已將她嘴唇凍得青白,鬢髮也被融開的雪粒浸溼。他方欲出聲喚人,夫人卻抬手止住他,也不言語,神情震動以至恍惚。
這一槍震懾之威,令全場千百人一齊僵作木石。片刻沉寂,卻似無比漫長。
夫人示意身後一名衛兵近前,“將這個交給督軍。”她將疊起的電文遞給衛兵。
督軍已登上閱兵臺,鴉雀無聲計程車兵們肅立等候訓令。
衛兵小跑步上前,將電文呈上。
督軍接過,蹙眉略略一掃,嚴峻目光旋即掃向這邊,停在夫人身上。
夫人微揚了臉,靜靜凝望督軍,目光如深流。
閱兵臺上的督軍朝夫人微微頷首,緊皺的眉頭似緩了一緩,目光便又轉開。
夫人悄然轉身離去。
司機疾步跟上她,心有不解卻不敢發問,直待夫人回到車上,吩咐開車,才惴惴地問:“不等督軍嗎?”
夫人靠著後座,彷彿很冷,將大衣緊裹,“回去吧。”
司機不再多言,驅車駛離軍營,駛上回城道路。
縱然裹緊大衣仍覺透骨寒冷,念卿抿了乾澀嘴唇,彷彿仍覺耳邊有槍聲迴響。
到底是她天真,若非那一聲槍響震醒心中幻夢,活生生的人命擺在眼前,她還盼著能有一線斡旋餘地,指望他出面營救胡夢蝶。
這已是你死我活的關口,豈容得婦人之仁。
如何能對仲亨開口,讓他放下內外交困的局面去與佟孝錫斡旋甚至妥協,單單為救一個女子?念卿開不了這個口,面對仲亨,面對他所負安危之重任,她沒有辦法說出這樣的要求。
“您還去總理府嗎?”司機在前座低聲探問。
念卿回過神,見已進入城中分岔路口。
是了,還有總理夫人的邀約……前一刻目睹血濺當場,轉過身仍是歌舞昇平,該唱的戲碼還要唱下去。仲亨有他的戎馬疆場,她則有另一個衣香鬢影的戰場。總理夫人的邀約豈會是閒談風月,卻不知又是一盤什麼棋等著她走下去。
“去吧。”念卿淡淡點頭。
車窗外吹入的冷風,隨呼吸鑽入肺腑,北方寒冷乾燥的空氣彷彿令心緒也凍結。
車駛入警戒道,盡頭的總理府已遙遙在望。
洪夫人親自迎出來,連連笑道:“總算把你等來了。”
念卿歉然說明遲到原委,直言剛從軍營趕來,只不提今日變故。洪夫人見她來得匆促也猜知有事發生,當下卻不多言,含笑攜了她的手,一起步入客廳。裡面已有五六人正閒坐敘話,抬眼看去都是顯達女眷。座中眼尖的一眼瞧見念卿鞋上雨雪泥濘,訝然道:“霍夫人這是從哪裡來?”
洪夫人替念卿接過話答道:“霍夫人大老遠從南郊軍營趕來,你們瞧,這才叫比翼連枝,誰說女子不可做大事,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木蘭紅玉嘛!”
念卿笑道:“這可折煞人了,我不過帶個口信過去,哪裡擔得起這樣大的名頭。”
座間一時寒暄如儀。
見念卿入了座,夫人們談興更濃,座間話題卻不是什麼脂粉閒事,三句倒有兩句不離時政。別處有這許多女子闊論國事或許引人側目,在洪夫人這裡卻不奇怪。
如今以洪夫人為首的名流女眷發起成立了一個女子同濟會,吸引了不少受過新式教育的北方名媛參與其中。這班女子熱衷時事,以爭取男女平等、維護女性參政權益、施展愛國抱負為大任。這其中雖不乏真正胸懷抱負的新女性,也免不了成為官場裡權力派系的延展。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