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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寶兒的姑媽夫家姓王,因在家中排行第二,長輩便與他起名叫做王二輝。他娘子李氏,便是這寶兒的姑母。兩口子在這甜水衚衕裡賃了一間小房,一家子三口度日。
寶兒一徑走到姑母住處,卻見間壁的小院裡晾著些小孩子衣裳,一白頭老嫗正同一小廝說些什麼。她見這老婦面目生疏,心裡想道:有日子不來,這鄰居倒換了人了。這般想著,倒也不以為意,上去拍門喊姑媽。
少頃,李氏出來應門,開門見是侄女兒,倒也歡喜,連忙將她讓進堂屋,接了點心,又笑道:“你來便是了,又買什麼東西。你一個月統共也沒幾個錢,又叫你破費!”說著,便叫她在一張椅上坐了,倒了碗寬煎葉兒與她吃,又要張羅著上街買菜。
寶兒趕忙道:“姑媽不必忙,我今兒特為看你們二老並表妹來的,還有一樁好事同你們說。”那李氏不過是裝胖,聽了這話,順水推舟也就停了,擦了擦手,在一旁陪坐,笑道:“侄女兒有什麼好事兒同我們說?”
寶兒先不說,只四下看了看,不見王二輝,便問道:“姑父不在家麼?”李氏嘆道:“眼下就是農忙時節,鄉下收麥子缺人手,人家僱他一天五個銅錢,還管一頓飯吃,就到鄉下去了。”寶兒訝異道:“收麥子那活,整日彎腰駝背,還頂著風吹日曬,姑父的老寒腿哪裡守得住呢?”李氏抹了把眼睛,說道:“我也是這麼說,但有什麼法子。我們這一輩子,只會拾掇花草。這京裡但凡有庭院的人家,哪家不是高門大戶?誰肯用我們黃土埋半截的人?家裡沒個進項,秋英又要吃藥,我們不掙命哪裡行呢?”
寶兒聽了這話,知是實情,心裡也不好受,連忙笑開了道:“我今兒過來,便是要送一樁好事給姑父姑母,就是不知道二老答應不答應。”說著,便將夏春朝欲置辦花田、僱傭花匠一事說了,又道:“我想這可是再好沒有的事,我們姑娘一向寬仁慈厚,待下頭人是極好的。就看我這幾年在夏家並陸家的日子,姑母還擔憂什麼?但去了那裡,房子是現成的,一日三餐是有的,每月的工錢也是個定數兒。鄉下不比城裡,吃穿用度沒那般貴价兒,日子不知好過多少。姑母有了固定的進項,就能把表妹的嫁妝置辦起來了。表妹眼見著一天比一天大,這事姑母不上心麼?要是趕上我們姑娘高興,賞銀子辦嫁妝的事也是有的呢。”
李氏聽了她這一番話,心裡頗為活動,但想及家中難處,嘆了口氣,說道:“我只秋英一個丫頭,她的終身大事,我怎麼不上心?也難為你惦記著我們,有了這樣的事,頭一個對我們說。只是你也知道,秋英那病是不斷頭了的。一年從年初到年尾,統沒幾日是斷了藥的。一時發起病來,立刻就要看大夫。在城裡住著,這坐診的大夫甚多,隨處兒便可請一個來。但到了鄉下,這就頗有不便。我不是不領你的情,只是這事兒不好處的。”
寶兒倒沒想到此節,她不如珠兒為人伶俐,一時也想不出個應對之策,竟而怔了。
只聽李氏又道:“天上落下金元寶,我們也沒手去接。你去回你家小姐,就說我們沒這個福氣罷。”
正說著,卻聽屋裡嗚咽一聲,兩人微微一怔,李氏連忙起身,搶步進屋。
寶兒尾隨其後,走入裡屋,就見李氏抱著表妹秋英,又哭又叫,要奪她手裡的剪子。
那秋英面白唇焦,一臉病容,少氣無力,卻拿著剪子不肯撒手,定要向脖子裡捅。
寶兒一見此景,大吃一驚,趕忙上前,幫著李氏將她手裡剪子奪下,丟在一旁,向她說道:“表妹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生出了輕生的念頭?!”
卻聽秋英泣道:“我這麼個多病的身子,甚用都沒得。爹孃養了我一場,我不能回報,卻還拖累他們。倒不如養了一口豬,又或一條羊,年底還能殺個肉吃。我這病看看是不能好的,不如早早死了,倒免得煩累他二老。”
李氏聽聞此言,便如尖刀直戳心肝,抱著女兒大哭苦命孩子。那秋英也伏在她母親懷裡,啜泣個不住。
寶兒看見這個樣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上前勸了姑母起來,又同李氏一道把秋英扶到床上。
那秋英一把抓住寶兒,說道:“表姐,我是不中用了,往後我爹孃就累你多看顧了。”寶兒同這個表妹雖相處時日無多,聽了這話也甚覺悽慘,紅了眼睛說道:“不要胡說,還是好生養病,哪裡有過不去的檻兒呢?”
李氏坐在床畔,抹著眼睛,唉聲嘆氣個不住。
寶兒沒了主意,半日才問道:“表妹這個病,大夫到底怎樣說?是當真拔不了根兒呢,還是能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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