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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懸了許久的心,終於可以短暫地放一放。他終於不必再擔憂他的夥計頭上會不會突然飛過一把飛鏢,或是廚房的師傅滿面屈辱地揹著包袱說幹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那個姓木的瘋子不會再來打擾他跟田大之間的幸福生活。
一切只因木公公的風溼犯了,整個清水城的庸醫被他一雙利眼掃視了個遍,落荒而逃。恰好,近日龍家藥館眾郎中都在清水城落腳,剛辦完了元老級郎中的喪事,見此地窮苦百姓求醫無門,故而稍作停留,商議開清水分店的事宜。
等到木公公的手下一腳踹開醫館大門,醫館裡只有賬房老頭噼裡啪啦地打著算盤,冷眼瞧著這些不速之客,喉嚨乾啞得如風過破門:“都出診去啦。”眾走狗在醫館裡轉了一圈,恰逢一白衣青年揹著藥箱翩翩而入,頭領大笑,跳起:“這不是來了!”不由分說,拽著就走。
聽聞這大夫還是新來的,又年輕。所幸醫術高超,伺候得木公公挺舒服。眾手下在門外瞄見幾日來狂風暴雨般暴戾的木公公居然和那白衣青年攀談起來,鬆了口氣:“好醫館,就是有保障啊。”
某日信鴿飛來,木公公看完信,面色便陰沉起來,揮手叫嚷著備馬,披風一卷,匆匆下樓便翻身上馬,喝令手下道:“去,把納蘭從勾欄裡拎回來!”想了想又回頭吩咐另外一個:“你,去拿二百兩銀子,送給白大夫!”
小廝跑得腿斷,終於趕在醫館閉館前截住了白飛白。白飛白搖頭道:“診金已付過,不必再給。”小廝氣喘吁吁道:“大夫誤會了,公……我們家大人說這是訂金,要你先去目的地前頭等著,到時自然見面!”“敢問你們家大人去往何處?”小廝撓撓頭:“叫什麼來著……哦,對了,一個叫四方村的地方!”
次日,白飛白打算向館主辭行。
入門時,館主不在,兩位同僚正對著一張畫像嘖嘖稱奇:“這也是頭回遇到這樣的病人,原先多美貌的女子,雖也換了副好模樣,到底不比從前……”白飛白於此時經過,恰恰掃了一眼,便是這一眼,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紙張嘩啦一聲被他扯了過去,他睜大雙眼看著那畫中的女子,恍然間有隔世之感。紙張在他手上抖了半天,也毫無自覺。“白大夫,白大夫……”“這是怎麼了……”
那畫上的女子,眉目清淺,與花半夏起碼有八分相像。然而目光冷淡中夾雜著幾分凌厲,卻又不似故人。一種巨大的不安席捲上心頭,白飛白猛地扯住同僚的手臂,一向溫和的臉上幾乎是面目猙獰:“上面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去了哪兒!”
風,寒冷。天地枯黃,蕭瑟。
花半夏站在那兒與方輕盈遙遙對視,忽然有一種故人重逢的感慨。想當年,她看方輕盈站在宮女堆裡有一種看見壯漢的錯覺,為此才放心挑了她做自己的貼身侍女,誰知歪打正著,竟會被她劫持。劫持了也好,橫豎是要逃離皇宮,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畢竟還是太多。她對方輕盈笑道:“好久不見,你,好像比上次更加強壯了。”
方輕盈將刀扛在肩膀上哼道:“彼此彼此,你咋還像小豆芽似的。”說完一時沉默,心中的正義畢竟在譴責著她。上次見面時,這位當朝最受寵愛的夏公主還一身華服,如今卻流落荒野,大冬天凍得兩腮通紅。胡禿根從前說的那四個字是什麼?造化弄人?果然是造化弄人。
花半夏沉默了一會兒,猶豫著開口:“女俠,不是我不跟你走。實在是,無論你要拿我換什麼,哪怕換錢,他們一個銅板也不會給你的……”
我在同情她什麼?誰又不是家道中落了?何況這公主從未涉及江湖,卻比那些跑江湖的還狡猾!方輕盈的心從棉花變成了石頭,冷聲道:“殿下,這會兒明人不說暗話,我方輕盈從來不幹劫持人質、謀財害命的事,劫持你也不是為了錢。要怪就怪你是當朝最受寵的公主,要怪就怪……”
聽方輕盈說到這裡,花半夏便在心裡嘆氣:當朝最受寵的公主?呵呵,真的受寵,就不會被遠嫁到蠻夷之族了。想當初,在宮裡那會兒,那些個婢女們個個畢恭畢敬,私底下她還是聽到了不少同情的話。聽說她要嫁去的那地方寸草不生,至今保留著食生肉的蠻夷作風,聽說她要嫁的那人手段殘暴,妾侍都養了一籮筐,沒一個善終的,大有公主此去,比刺秦還悲壯的意味。
花半夏微微眯著眼睛,眺望遠方薄薄的雲,那裡依稀浮現出昔日的情景,在那華美的皇宮中,焚著香的殿內,她親眼見到高貴的一國之母是怎樣垂在榻上,不顧儀態,痛哭流涕的。那時,她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她無論如何必須離開那兒,哪怕前方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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