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然後熄燈掩門來到橋上,他抬頭一望,四野夜色深沉,滿天星斗闌干。
他端坐在橋欄邊,聽見河水在日夜不停地嘩嘩流淌,陣陣晚風吹來寒氣逼人,不免感到渾身瑟索。
他在等待著,像在等待一個決定命運的神示一般。靜夜中,他聽得見自己怦然心跳,老人帶給他的將是什麼?
他渾身都快凍僵了,只要還有一口氣,無論如何都要挺住,看他今天還能再說什麼?
時間好象凝固了,他也好象凝固了,只有河水沒有停息,風沒有停息。
他凝視著夜空,今夜星光璀璨,繁星閃爍,像一局浩大的棋盤,佈滿了千萬顆棋子。這是誰擺下的棋局?是兩隻什麼樣的手在操縱著棋子?千百年來這一盤廝殺的棋局誰勝誰負,何時終結?
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墜毀在茫茫天宇。
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實在太渺小了。還不如一顆流星可以在一瞬間劃亮夜空。
不,在博浪沙難道不是一顆閃亮的流星?但也僅僅是一顆流星而已!
人的生命,要像夜空中一顆光芒四射的星座,談何容易!呵,流星如雨……
歷史就是人傑的星空麼?
滿天繁星漸漸消隱,東方終於升起了一顆明亮的啟明星。
他凝視著叢林邊那條小路的盡頭,等待著老叟的出現,他的眼睛不敢眨動一下。但是眼睛都望得酸澀了,還不見他的影子。
第一次他到來的時刻過去了,第二次他到來的時刻也過去了,叢林後的天空已經泛起蛋青的亮色。
他是不是又被這老頭愚弄了?人間有多少虛假與欺詐都籠罩著一層莊嚴神聖的光環。
一股熱血刷地衝上了頭腦,他想站立起來,但雙腳不聽使喚,往前打了一個趔趄。突然他覺得腋下有一隻強有力的手扶了他一把,他才沒有跌倒。
“哈哈哈哈,等得不耐煩了吧?請隨我來!”
張良跟著老叟穿過叢林,爬上了這裡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在懸崖邊的一塊石頭邊坐了下來。
這時,一輪紅日正從斑斕的朝霞間磅礴而出,光焰萬丈。
老叟捋了捋被晨風吹得飄動的鬍鬚,開始說話,聲如洪鐘:
“天下凡能成就大事的人,歷盡艱險,坎坷頓挫,沒有不九死一生。因此,只有堅韌不拔,百折不撓,方能排除千難萬險。心粗氣浮,一觸即潰之人,不堪與謀。能忍方才韌,逞一時之勇,憑莽撞之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力只能取一時鬥勇之勝,智方可勝不可一世之敵。能通曉古今,胸藏韜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才算得上真正的大智大勇,才算得上真正的人傑。”
說完他起身從身後抱起一塊大石頭,從下邊取出一卷木簡遞給張良說:“你可以將這卷書拿回去潛心攻讀,好生領悟,它將使你受用終生。一旦天下有變,你可以為帝者師,運籌決勝。”
張良雙膝跪在老叟面前,雙手接過木簡說:“承蒙先生教誨,晚生將銘記在心,感恩不盡。我與先生素昧平生,請教先生尊姓大名,為何要如此苦心地教誨於我,這是晚輩百思不得其解的,望先生明示。”
老叟坦然地答道:“只要你覺得我說的每一句話,是對你真正的理解,如春風之於草木,如甘霖之於枯禾,又何必叩問姓氏。人的名字可以朝夕更替,但一個人的人格和志向卻是難以改變的。你用的也並非你的真實姓名,我也早將我的姓名遺忘。你如果將來功成名就想要見我,十三年之後,那時你將輔佐一位王者經過濟北谷城山下,如果你在那裡見到一塊黃石,那便是我。”
說完起身飄然而去。
頃刻,遠遠的山谷間,又蕩起他沙啞而蒼涼的歌聲:
滄浪之水清兮,
可以濯吾纓。
滄浪之水濁兮,
可以濯吾足。
張良獨自坐在山頭髮呆,那歌聲在他胸中蕩起了一種難以述說的異樣而又神秘的感覺。
這位“黃石”老人究竟是誰呢?
突然,老人那眯縫著的眼中那如炬的閃射的目光,在他心中撞出了火花!
鐵匠鋪前那位腦袋剃得光光,下巴上也沒有長一根鬍鬚的那位啞巴老鐵匠,那隔著淬火水蒸氣投向他的,不也是這如閃電般一擊的炯炯目光嗎?
難道會是他?!
他的心急促地跳了起來。
張良飛也似的跑回家裡,閉上了門,洗淨手後焚上一炷香,在如篆的嫋嫋青煙中,畢恭畢敬地開啟木簡,這是用小篆書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