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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開始改用常熟話。“說,姓名、年齡、住址、職業。”
孟松胤抬眼看一眼面前這位盛氣凌人的冒牌貨,也有點想笑,但同樣沒敢笑出來。
“快說!”冒牌貨一拍桌子。
“孟富貴,二十五歲,崑山人,跑單幫的。”孟松胤故意使自己的口音帶上一點上海腔,以便聽上去像是崑山人。
“胡說,跑單幫的半夜三更去滾繡坊齊家幹什麼?”齙牙一瞪眼。“老子警告你,別耍滑頭,那個齊教授是抗日分子,我們早有掌握,只是沒去驚動他而已。”
“我以前在東吳大學唸書,齊教授是我的老師,不信你們可以去學校調查,”孟松胤一臉無辜,“畢業後我就回崑山了,最近一直在蘇州、上海之間跑生意,因為你們關了城門不讓出去,住棧房開銷又太大,所以只好去齊教授家借宿。”
“他媽的,白面書生還挺會編故事,”齙牙嘲笑道,“借宿就借宿,半夜跑到大街上去寫標語幹什麼?”
“唉,我是因為生意蝕本,又回不了家,心裡不大痛快,”孟松胤邊說邊留意齙牙的表情,“再加上齊教授也不念師生之誼,不肯收留,所以一氣之下就跑到了大街上……”
“混蛋,你當我是白痴是不是?”齙牙又一拍桌子吼叫起來。“來人,送隔壁去,先弄幾道點心給他嚐嚐。”
來到隔壁,上身的西裝和絨線衫被迅速扒去,只剩下一件貼身的白襯衣,孟松胤一是因為寒冷,二是因為恐懼,禁不住微微地打起顫來。糊里糊塗間,整個人已被推上了老虎凳,頭頸、上身、大腿全部扣上皮帶,腳跟底下隨即墊上了兩塊板磚。
劇痛襲來,孟松胤差點叫出聲來,記憶中,自出孃胎以來,還從沒受過這樣的罪、吃過這樣的疼。有那麼一剎那,一絲後悔猛地浮現:早就應該知道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為什麼還如此輕率地主動請命?如果說這是為了愛情所作的犧牲,那麼,犧牲也確實太大了一點。
但是,既然現在後悔已晚,那又何必後悔呢?
行刑手彎腰拾起一塊青磚,準備再次墊到孟松胤的腳下去,但齙牙卻對其搖搖頭,朝牆上掛著的皮鞭一抬下巴。
“這小子一付嫩骨頭,三塊上去肯定斷掉,以後出去了影響不好,”齙牙低聲說道,“最近上面在搞日中親善和平運動,昨天特別關照過,凡是罪行不嚴重的思想犯,不要斷胳膊斷腿的出去,麵皮上不好看。”
“那就用鞭子?”行刑手從牆上眾多的皮鞭中選了一條。
“嗯,注意別打臉,”齙牙點點頭,又湊到孟松胤的跟前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樣,大家都是中國人,夠照應的吧?”
話音剛落,皮鞭已經呼嘯而來。孟松胤咬緊牙關,閉上眼睛,吸足一口氣後繃緊全身的肌肉,只覺得耳邊鞭聲噼啪亂響,上半身頓時火辣辣的像被澆了一桶沸水,而下半身由於棉褲較厚,痛感不太強烈。
孟松胤強忍疼痛沒有叫出聲,但下嘴唇已經被自己的牙齒咬出血來。他張嘴換了一口氣,準備繼續忍受那狂風暴雨般的鞭打,但是,奇怪的是,行刑手突然停了下來。
睜眼一看,原來是走來了一名日本軍官,看樣子官銜不是太高,屋子裡的人見了他雖然恭敬,但也沒有過多理會。
“他的,什麼的幹活?”軍官隨口問道。
“思想犯,街上寫標語的幹活。”齙牙回答道。“共產黨新四軍的幹活。”
“笨蛋!”軍官圍著孟松胤轉了一圈,回頭對著齙牙大聲呵斥,“寫標語的,思想激進的幹活,共產黨新四軍大大的狡猾,不會這麼幹!”
所有的人都不敢表示異議,雖說這傢伙有點自作聰明,喜歡顯示自己比別人英明,但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試想,真正的共產黨新四軍怎麼可能做這麼幼稚的事情、作如此無謂的犧牲?寫標語之類的事情,確實多見於進步學生和熱血青年。
齙牙有點想反駁,但伸了伸頭頸沒敢說出來。
“你的,思想大大的有問題,”軍官指著孟松胤說道,“日中親善,皇軍優待的幹活。”
“看,皇軍給你一個反省的機會,好好珍惜吧。”齙牙連忙順水推舟。
“感化的幹活,打人的不要,”軍官一本正經地對齙牙訓斥道,“腦袋的多用,中國人說話,要西瓜的幹活,不要芝麻的幹活。”
軍官說完轉身走出門去,大皮靴踩得地板“嗵嗵”響。
“他媽的,這赤佬就喜歡指手劃腳,不動刑吧,說我們做事不肯花力氣,”齙牙低聲埋怨道,“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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