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起一聲沉悶的爆炸,齊依萱嚇得一聲尖叫,吳老闆也驚得跳起身來。
實驗室的門從裡面開啟,走出了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穿一件深藍色的工作袍,手戴橡皮手套,滿頭滿臉都是黑塵,像是剛從墨水池裡鑽出來一般,連眼鏡玻璃也是黑的。
“松胤,又沒成功?”吳老闆連忙迎上前去。
“唉,不知道是成份不對還是步驟不對,”孟松胤像瞎子走路一樣伸著手摸索,“晚上我找老師請教去。”
“明天再說吧,今天晚上開開心心看電影去。”吳老闆幫孟松胤摘下眼鏡。
“依萱,再等我一會兒,我先洗洗臉。”孟松胤一眼看到齊依萱,咧嘴一笑。
這一笑不要緊,在整張黑臉的映襯下,牙齒頓時白得刺眼,原本被眼鏡遮罩著的地方也留下了兩個白色的圓圈,看上去像馬戲團小丑一樣顯得滑稽至極,齊依萱被逗得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經常這樣,經常這樣,我早就見怪不怪了。”吳老闆笑道。
“我今天把二氧化錳、氯化銨加石墨粉配比起來,加上電糊後1。5伏的電壓很穩定,”孟松胤神情興奮地跑到臉盆架前撩水洗臉,“我有一種預感,很快就能成功了。剛才出洋相,估計是氯化汞、氯化鋅出的毛病,這玩意兒實在太調皮了。”
“咦,你加氯化汞幹什麼?”吳老闆不解地問。
“電糊對鋅層的腐蝕太快,我想靠氯化汞減緩這一過程……”孟松胤換了一盆水繼續洗臉洗頭髮。“這方面的資料太少,我手上只有一份日文的文獻中提到過,但是其中好些單詞看不明白,特別是那些專業上的外來語。唉,原來學過的那點日語許久不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上次我看到你父親的書櫥裡有一套‘巖波理化學辭典’,待會兒帶回來看看。”
一直洗了四盆水,總算徹底收拾乾淨,露出了一張眉眼清秀的長圓臉。
這張臉不見得有多英俊,但五官極其端正,一眼望去給人一種謙謙君子的印象,雖然還帶有一絲殘存的學生氣,但眉宇間卻又透出一股聰明伶俐的氣度來。孟松胤換上自己的西裝,與吳老闆告別後推著自己那輛英國產牛赫生牌腳踏車走出了廠門。
騎上車,不多時來到市中心的觀前街,只見大部分酒樓菜館依舊歇業,找了許久總算看見一家麵館還在營業,但除了光面沒別的東西可吃。
吃完麵已是華燈初上時分——說是華燈,其實是勉為其難地亮起路燈而已,為了省電,還只亮馬路的一邊,說是一派寒傖恐怕更為合適,但總的來說,這仍然不失為一個美好的夜晚。
孟松胤感慨道,按莊子的說法,我們現在是“含哺而嘻,鼓腹而遊”,也就是說吃飽喝足而隨意遊逛,乃人生一大樂趣也。齊依萱被講得咯咯大笑,說你真是個書呆子,吃碗光面也能引經據典,是不是最近常去詩社染上的酸毛病?
“早不去啦,日本人不是禁止集會麼,對詩會雖不至於徹底禁絕,但每次都派文化漢奸大講特講俳句之妙,搞得人興致全無,”孟松胤答道,“俳句雖然也是好東西,可場合不對、心境不對,意思就全盤走了樣。”
“嗯,那你還是自己在家讀讀你的海涅、拜倫吧。”齊依萱笑道。
來到北局的大光明電影院,一看海報,正在上映的是李香蘭主演的“蘇州之夜”。
賣票的地方挺空,隊都不用排,這樣的景象在戰前是不可想象的,那時候的售票視窗前永遠人山人海,黃牛手上的當場票起碼要翻一個跟斗。
開場前的人流明顯增多,路邊叫賣花生、葵花籽的小販生意特別興隆。都說蘇州人會享福,看來一點不錯,看電影的時候嘴巴里一定要弄點東西吃一吃,以便獲得雙重享受。可惜淪陷期間百業蕭條,沒什麼東西好吃,唯有這花生瓜子勉強應市,但價格奇高,並非人人都吃得起。孟松胤稱了一斤鹹水花生,付了錢剛想離開,齊依萱突然說不對,那小販的秤做了手腳,花生的份量絕對沒有一斤。說罷,拿著紙袋走到不遠處一名賣瓜子的攤販面前,請他幫忙複稱一下。
賣瓜子的顯然是賣花生的競爭對手,欣然同意幫忙,拿秤一稱,居然只有七兩不到。
“花生不要了,退錢!”齊依萱走回花生攤前,當場氣得柳眉倒豎。
“哪有這個道理?”小販是個模樣潑辣的中年婦人,嗓子反而先響了起來。“東西拿走了再來倒扳賬,誰知道做過什麼手腳。”
“你……講理不講理?”齊依萱知道碰上了難纏之人。
“你這份量缺得也太離譜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