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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天穹似浸油的薄紙一般半透明,以至於齊依萱醒來後只覺得像剛剛睡了一覺,腦子裡既清醒又糊塗,但空氣似乎特別清新。豎起身體一看,自己正躺在父親的床上,李匡仁則坐在床前的靠椅上擦拭手槍,再看地下,父親的屍體已被搬走,那名捉垃圾漢子也不見了蹤影,看來梅機關已經來過人,整件事情徹底結束了。
“醒啦?”李匡仁走過來看看齊依萱的面色。
“人呢?”齊依萱如夢初醒。
“放心吧,齊教授的後事我們自會料理,”李匡仁收起手槍,“我已有承諾在先,所以絕不會扔下你不管,明天清早船到後馬上送你去吳江。”
“我不走。”齊依萱的神情依然痴痴呆呆。
“不行,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無法存世,還是走吧。”李匡仁耐心勸解道。“按理來說,這事已經屬於我的份外之事,但看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你飄零在這亂世之中,希望你還是聽從我的忠告。”
齊依萱依然面無表情,目光呆滯。
“唉,這該死的年代……”李匡仁欲言又止。
“我爸爸說利用了孟松胤,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過了好一會兒,齊依萱才稍稍平靜。
“這事現在雖然可以攤開來說了,但我想你還是不知道為好。”李匡仁似乎不大想說。
“不,我一定要知道。”齊依萱堅決地說。
“好吧,”李匡仁勉為其難地說,“我看過你父親的檔案,他在戰前已經加入了共產黨,三八年的時候,滿鐵上海事務所為了對華東地區的各類資源進行調查,蒐集一切有用的資料和情報,需要吸收大批本土人才,你父親也成了他們選定的目標。滿鐵是個什麼機構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齊依萱點點頭。
以前曾經聽父親提起過關於“南滿鐵道株式會社”的隻言片語,報紙上也能看到一些零星介紹,知道那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機構,表面上是一個以鐵路經營為主的商業公司,但卻公然涉足政治、軍事、情報領域,擁有極為顯赫的權勢,始終活躍於侵華行動的最前沿。遠在戰事發生之前,父親就曾在“滿鐵”主辦的專業雜誌上發表過化學方面的文論,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優異的專業能力被日本人注意上了……“你父親究竟是如何暴露共產黨人身份的,我還不大清楚,”李匡仁的話吞吞吐吐起來,“照我想來,應該不外乎……不外乎……”
“後來呢?”齊依萱想,李匡仁想講的大概是“威逼利誘”這四個字。
“自去年開始,你父親的關係從滿鐵上海事務所轉到蘇州,從屬於梅機關蘇州出張所,”李匡仁繼續說道,“你父親骨子裡還是個清高的知識分子,向我們提供的情報並不多,所以上面很是不滿,曾經嚴厲訓誡過幾次。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日本人看中你父親,真正的用意還不在於得到共產黨地下組織的情報,而是……”
“而是什麼?”齊依萱忙問。
“是他的學術水平和……研究成果,”李匡仁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對不起,我已經說得太多了。”
“研究成果?”齊依萱越來越糊塗。
父親對學術的痴迷確實非同一般,平時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泡在學院的實驗室和圖書館中,回家後也總是手不離書,書房裡的燈光每晚都要亮到午夜以後,哪怕是這段東躲西藏的日子裡,隨身也帶著一箱書籍,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研讀,同時不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有時候,齊依萱好奇地走近去瞄一眼,發現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化學方程式和千奇百怪的計算公式,跟天書沒有兩樣。更奇怪的是,父親總是隨手寫、隨手燒,幾乎從來不留底稿。
“你父親在化學研究方面頗有建樹,特別是有機化學領域,學術水平在滿鐵眾多的專家學者中也屬佼佼者,”李匡仁一聲長嘆,“唉,樹大招風啊,打個不確切的比方,也可以說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這麼說,你也是梅機關的特務?”齊依萱如夢初醒。
“唉,一言難盡哪……”李匡仁的表情有些尷尬。
“怪不得,”齊依萱沉吟道,“以前老見爸爸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半夜裡一個人在天井裡抽悶煙打轉。”
“前一陣打無錫來了一批新四軍幹部,根據你父親的情報,我們秘密抓捕了海棠組的十五號聯絡員,派我們的人冒名頂替去與無錫方面聯絡,不過最後還是被識破了,”李匡仁邊回憶邊說,“共產黨方面雖然認為洩密的原因是由於十五號聯絡員的叛變,但對教授也開始有所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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