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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茵對皇帝一片痴情,而皇帝或困於身份,或就是對她不感興趣,便讓宋若茵的滿腔愛戀空付流水。在大明宮中虛耗了十年的光陰,宋若茵與皇帝近在咫尺,也常有機會晤面交談,卻始終無法得到他的眷顧。皇帝似乎更願意把她當作一個玩伴,而非女人。從皇帝的立場來看,這一點兒也不奇怪。畢竟在他的後宮中,多的是女人,稀有的卻是玩伴。所以他特別善待宋若茵,縱容她,甚至寵溺她,亦不足為奇。可悲的是,這種隆恩優待,並非宋若茵想要的。
很可能在宋若茵的眼中,後宮三千不值一提。就像郭念雲所說的,宋若茵認為自己比所有嬪妃都特殊,在皇帝心中享有卓爾不群的地位。在後宮白白地熬去了青春,眼看著要熬成和大姐一樣的婦人,那個男人永遠可遇而不可求,宋若茵只能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安慰自己了。
但是杜秋娘擊碎了宋若茵的夢。
同樣有身份的阻隔,皇帝卻甘願為了杜秋娘俯身屈就。他看上了杜秋娘,本可以直接將她納入宮中,但他並沒有這樣做。或許是杜秋娘不願從此沒入宮闈,失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或許是皇帝本人更喜歡充當一名神秘的恩客,時不時駕臨秋宅,享受宮外求歡的刺激與新鮮……總而言之,皇帝對杜秋娘的態度再荒誕不經,也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才有的寵愛方式。他對宋若茵卻不是。
也許正是這一點,觸發了宋若茵的殺心。後宮佳麗三千,宋若茵不可能一個個殺過來,她也沒有把她們看成為競爭對手。但對於獲得專寵的杜秋娘,宋若茵卻斷不能忍,必須除之而後快了。
再由此推斷宋若茵之死,自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她佈置好了針對杜秋娘的殺局,認為萬無一失了,於是先行了結自己的生命。宋若茵是個聰明人,明白自己的罪行總有一天會暴露,所害的又是皇帝眼下最心愛的女人,頭一個饒不了自己的,便是皇帝。她雖然要杜秋娘死,卻無法面對皇帝的憎恨,所以選擇了先走一步。
想到這裡,裴玄靜覺得全身的血都變涼了。
7
何其酷烈的愛情,何其悲慘的命運,都只因為——宋若茵愛上了皇帝。
宋若華在得知另一個扶乩木盒被送去杜宅時,肯定就猜出了真相,她拼命要求扶乩,應當是想借機招來妹妹的亡魂,最後聽一聽她的心裡話。
可憐。
裴玄靜不禁黯然神傷,為了宋若茵,為了宋若華,還為了杜秋娘,甚至包括面前的郭貴妃。她們都為了同一個男人而活,也為了同一個男人而死,生命早就不由自主,幸福更無從談起。
做皇帝的女人,真可憐。
裴玄靜的心,又向郭貴妃稍稍偏過去幾分。
郭念雲說:“方才對鍊師說的那些,委實不堪啟齒。但想來想去,如果我不對鍊師說的話,就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告訴鍊師。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所以還是下決心召鍊師來。但願,對鍊師破案有所裨益。”
“貴妃提供的線索確實關鍵,足可使案情撥雲見日。”
“果真?那就太好了。”郭念雲嘆道,“其實我這樣做,還是為了聖上。宋若茵和杜秋娘,都是聖上親近的女子,她們出事,且不說聖上的心情必然大受影響,對於聖上的安全乃至聲譽,也相當不利。”
裴玄靜真心實意地說:“貴妃的這番苦心,著實令玄靜感動。”尊貴如郭念雲,為了皇帝在外人面前自暴隱私,確實不容易。
“就是不知能不能讓他……也有所觸動了……”說這句話時,郭念雲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抹紅雲,竟如少女般情思繾綣、欲語還休。
裴玄靜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皇帝會不會被觸動,甚至被感動,裴玄靜可猜不出來。顯然郭念雲作為他的髮妻,也沒有半分把握。
沉吟片刻,郭念雲又道:“鍊師方才提到,宋若茵將一幅《璇璣圖》錦帕墊在扶乩木盒裡?”
“是的。”
“我想,她是有所指的。”
“貴妃的意思是?”
“當初蘇蕙以一幅心血凝成的《璇璣圖》挽回了丈夫竇滔的心。可惜有些人的心,就不那麼容易挽回了。”
郭貴妃道出了心裡話。
該說的都說完了,裴玄靜告辭。郭念雲說:“我送鍊師。”
“玄靜不敢。”
“仲春天氣,正好我也想在外面走一走。今日與鍊師一見如故,就不要推辭了。”
郭貴妃這麼熱情,裴玄靜只得從命。
走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