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3/4 頁)
名字是何清影起的,懷孕時每天在視窗眺望遠方,似乎有個聲音在喊她,於是選定一個單名——望。
司望。
沒過幾天搬回家,何清影父母留下的老宅子,一家三口還可以擠擠。她休息了四個月,就回到郵局的儲蓄視窗上班了。她的收入比丈夫多,穿的衣服品質也不錯,偶爾還能用些正宗的化妝品。她的書架上有整整一排張愛玲,並非簡單的裝飾品。
老公在南明路鋼鐵廠上班,每天七點半出門上班,天黑前準時回家。除了與同事喝酒,很少有什麼社會交往,平時只抽牡丹牌香菸,不看報紙以外的任何文字。他長得高大魁梧,看起來有些粗魯,不曉得會不會遺傳給兒子?家裡有臺國產的彩色電視機,還有日本牌子的錄影機,他沒事就在家看錄影帶,基本都是美國的暴力片,偶爾有香港三級片,根本沒注意到嬰兒會不會偷看。
何清影不怎麼管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兒子身上。她很少與孃家親戚來往,看起來完全融入了夫家,與公婆關係相處得很融洽,全無傳說中的婆媳矛盾。
三年後,望兒成為健康漂亮的男孩,被媽媽送去幼兒園。新入托的孩子們哭聲一片,她捨不得地把兒子交到老師懷裡。幼兒園老師是個小姑娘,常誇望兒是最乖最聰明的好孩子。他也喜歡被老師抱著,趴在她柔軟的肩頭,聞著洗髮水香味。她偶爾也會向何清影抱怨,說這個男孩經常親吻她的臉,有時讓她不好意思。
家門口的大槐樹,枯了又榮好幾遍,藏在樹冠裡的鳥窩,每天清晨把人吵醒。司明遠養在窗臺的曇花,每年開放兩三個鐘頭,花瓣就放在兒子枕頭底下,整晚香氣陪伴入眠。小床在客廳角落,牆邊擺滿玩具,還有媽媽買的童書,雖然他從不感興趣,也不太看動畫片,除了《灌籃高手》。倒是何清影覺得蹊蹺,這麼小的孩子不該喜歡這個。其次是一部名叫《天書奇譚》老動畫片,每次看到神仙袁公被抓回天庭時,這孩子都會哭得淚流滿面。
2000年,望兒五歲了,長到一米多高,臉部輪廓越發清晰,逐漸擺脫了小毛孩的奶氣,所有人都誇他漂亮。他從不挑食,再粗糙的食物都能吃下去,這年頭也算稀有,雖然何清影儘量滿足孩子要求。
這一年,司明遠的單位破產解散,只領到幾萬塊錢買斷工齡,成為下崗失業人員。他待在家裡還挺開心,炒炒股票看看碟,沒過多久就被套牢,股票從18塊跌到8塊。他的皮夾子越來越薄,本可以帶兒子去買汽車模型,現在只能隔著櫥窗看了。有人介紹他去做保安,只幹幾天就低頭回來,說是碰到熟人很丟面子。他每晚出去打麻將,經常凌晨兩三點回家,把熟睡的兒子吵醒,又引來與何清影的一頓大吵。
丈夫沒了收入,公公婆婆的身體越發糟糕,全家吃用開銷都在何清影身上,而她不過是郵政儲蓄營業員,憑這點工資只能勉強度日。
原本不管遇到什麼煩惱,司明遠對兒子都超有耐心,把他放在腳踏車書包架上到處去玩,錦江樂園就去過無數次。下棋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象棋、軍棋、五子棋……但無論什麼棋,望兒很快就會成為高手,再也沒有人能下得贏他。
如今,司明遠越來越疏遠兒子,每次回家也不再抱他,獨自在視窗抽菸,一根接著一根抽,直到菸灰缸滿出來都未察覺。以前他從不在家喝酒,現在也會用半杯白酒下飯。當他滿嘴菸酒氣地叫嚷,用冰冷如鐵的目光盯著兒子,何清影感到強烈的厭惡。
他把兒子當作了敵人?或著懷有某種恐懼?
會不會是看多了美國恐怖片?有個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電影,原本一個正常的家庭,突然發覺孩子與眾不同,氣質非凡聰明過人,成年人都無法比擬,只能乖乖地拜倒成為奴僕——這個孩子是異種,他有種天生的邪惡力量,會帶來無盡的權力,也讓父母遭遇悲慘的災禍,乃至危害到全人類。
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何清影還在單位上晚班,司明遠照例出去喝酒打麻將,回到家發現兒子找出一張《刺激1995》的VCD在放。
他打了兒子一記耳光。
何清影下班回家,看到望兒臉上五根血紅的手指印,司明遠頹喪地站在一邊發抖。她瘋狂地扇了丈夫一個耳光,把兒子抱在懷中,揉著他的臉頰淚如泉湧。司明遠什麼都沒說,低著頭衝出家,把房門摔得山響。兒子半邊臉都腫了,她咒罵丈夫是畜生,看到窗外的雨夜路燈下,丈夫獨自狂奔,嘴裡喊出某些含糊的話,隔著大雨聽不清楚。
兒子七歲那年,家裡出了樁大事。
司明遠失蹤了,那是在春節前夕小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