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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深只覺得思緒飄搖,如在夢中。
可他明白,今日,他是決計不能有一絲疏漏的。
“這九尺龍床,是皇帝御用,不知深兒你現在提前躺上來,作何感想?”朱祁鎮玩味地看著自己唯一的親生子。
“兒臣惶恐,若不是為了掩蓋蹤跡,便是借兒臣十個膽子,兒臣也斷斷不敢僭越!”
帝王的疑心往往是最為可怖的。朱見深急忙起身解釋,生怕朱祁鎮的心裡烙下什麼疑影兒,日後便會無理由地無限放大,直到被什麼事情完全點燃。到時,縱然是親父子,卻也要鬧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朱祁鎮本是玩笑,見他兒子如此緊張,心裡卻也明白他的防備。不禁心裡暗自嘆氣,天家父子,想得了潑天的富貴,也得熬得住無邊的寂寞。 暖閣之中一片寂靜,父子倆都不再說話。床幃之外,小臂粗的河陽紅燭融了沉水香的碎屑在裡面,依稀可以聽見“嗶波”燃燒的聲音,就如同每一個朱祁鎮就寢之後的夜一樣,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異樣。只不過,若是細細觀察值夜的小太監,似乎覺得有些臉生。不過宮中奴婢上千,也無人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噹噹噹”遙遙聽見,正殿中的西洋自鳴鐘響了十一下,子時到了。朱見深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了面前繡著五彩蟠金龍花樣的錦被。
“怕嗎?”朱祁鎮見狀,輕聲問道。
朱見深微愣,生死關頭,又怎會不怕?只是,終有一天,自己是要獨立面對比這還要艱深詭譎的局面,又怎能輕易說個怕字?
“兒臣不怕。”
難得的,朱祁鎮溫和地笑笑,安撫地拍了拍兒子的手,當初自己也是這般稚嫩的年紀,便接過了大明江山的重擔。那時,孫太后把持朝政,自己還頗多不滿,其實現在想想,那時的孫太后,實實是他堅實的依靠。
“不要怕,父皇在。”
“咻”,一枝利箭破空而出,劃破了夜的靜謐。緊接著,喊殺聲如潮水般匯聚而來。刀劍相撞,迸裂出冰冷的火花,折射了人殘酷的慾望,晃花了人貪婪的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平地而起的喊殺聲,又如漲潮過後的海灘一般,逐漸恢復了平靜,卻餘下一地狼藉。小順子替朱祁鎮父子拉開床幕,點亮大殿中所有的燈燭,一時之間,殿內亮若白晝,似乎容不得一絲欺瞞與暗影。朱祁鎮整了整衣冠,踏出殿門,站在漢白玉所築的巨階的最上方,一身金色的龍袍,亮若驕陽,恍若神砥。
巨石階下,身著深紫色緊身衣的蒙面死士,團團將身著黑色鎧甲的叛軍圍住。曹吉祥、徐有貞、石亨三人,被三個紫衣死士以長劍架在頸間,跪於巨階之下。
“回稟皇上,我等已將叛軍盡數制服,請聖上示下。”
這些紫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朱祁鈺和凌霄訓練的暗衛死士,其最初的使命,是為了暗中和孫太后的勢力抗衡,必要時能保住朱祁鎮與朱祁鈺兄弟二人的性命。後來幾經周折,這些暗衛的主人從朱祁鈺變成了凌霄,卻在凌霄死後,又是回到了朱祁鎮的手上,完成了今日這般鋤奸懲惡的使命。
朱祁鎮抬手,示意那暗衛首領起身,又放厲了目光,向階下重禁軍將士掃過去。
“願降者,朕皆寬恕不殺,官復原職,頑固抵抗者,五馬分屍,誅其九族。”
恩赦的聖旨一下,只聽滿場“哐啷啷”一陣扔兵器的聲音,為首的石亨和徐有貞,原本還抱著三分僥倖,此刻卻是一臉絕望。抬眼看見太子朱見深站在朱祁鎮的身邊,聲嘶力竭地怒吼,“朱見深,你這個小人,竟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誆騙我們,枉你為一國儲君!”
朱祁鎮眉頭一皺,正欲開口,卻不想,他平日裡有些軟懦的兒子,此刻大義凜然,一身正氣。
“二位將軍不必出此誅心之言。為了大明江山和父皇的安危,便是要本宮陪上性命,也決計不皺一下眉。千古名聲?與皇室正真的安危比起來,那些不過是過眼雲煙!孰輕孰重,本宮決計不會混淆。”
話音剛落,朱見深便感覺到,平日裡一向待自己並不是很親近的父皇,罕見地向自己投來了讚許的目光,於是乎,方才暗暗鬆了口氣。展開自己的手掌一看,才發現裡面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
原來還是怕的啊。朱見深苦笑,看著父皇剛剛的鎮定,那是泰山崩於眼前都不會為之所動的威嚴,自己還是差了很多。
“乾清宮乃是歷代皇帝起居之所,龍氣所在,豈容你們這些宵小胡言亂語。”雖是猶自不安,然而朱祁鎮卻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反而一直盯著朱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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