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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把趙有姝拉出去五馬分屍!老子要他也嚐嚐頭顱四肢俱斷的滋味!”
幾名小官已嚇得面色慘白,腿腳發軟,跪在堂下又哭又求也無法令他更改主意。幾名衙役無法,只得領著刑票去大牢傳令。
大牢內,有姝正面無表情地盯著頭頂天窗,等待王向才諸人做出反應。他相信閻羅王,對方既然說他回到陽間後定會安然無恙,那麼就絕不會出意外。雖然懼怕對方,他卻也深深相信對方,這感覺十分矛盾。
不多時,有人踩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他抬頭一看,竟是一名身材彪壯的獄卒,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小趙縣令,該吃早膳了。”
“王向才不是說不準給我送飯嗎?”
“我自己要送,與王畜生無關。”獄卒將食盒開啟,裡面放著一碗白飯,幾個小菜,雖無葷腥,看著卻爽脆可口。如今災情嚴重,米糧短缺,能吃上這樣的飯食已經很不錯了。
有姝用疑惑不解地目光看過去,半天沒有動作。
獄卒又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徐徐道,“大人,王狗官欲置您於死地,小的人微言輕,做不了什麼,只能偷偷放您走。您不知道,小人原是龍泉縣人,撇下一家老小來州府當差,就是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但龍泉縣令不把他們當人看,連年徵收重稅不說,還貪墨了修繕堤壩的銀兩。洪水一來,我娘跟我爹都沒了,我那婆娘帶著一雙兒女好不容易趕到州府,卻全被王狗官擋在城門外,不給粥水,不給藥物,不給衣褲,把他們當牲畜,當螻蟻,當塵灰。”
說到此處,獄卒已語帶哽咽,狼狽地抹掉眼淚和鼻涕才繼續道,“小的想拜託守城的侍衛偷偷把他們放進來,侍衛卻向小的索要二百兩銀子。二百兩,我上哪兒去找?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餓死不成?正當小的絕望之際,我那婆娘卻擅自帶著兒女去了遂昌。你猜怎麼著?還未到城門,就有官差在路旁引領災民,他們有了棚屋安居,有了米粥飽腹,有了湯藥治病,有了衣服遮體。他們活下來了,活得好好的,有了希望,他們盼著小的去團聚,小的卻得看著他們的救命恩人被王狗官生生害死,小的不是畜生,小的做不到!”
他飛快開啟銅鎖,磕頭道,“大人,您快走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來生再給您當牛做馬!”
有姝被他的舉動震撼了,久久說不出話來。愣了許久,他才慢慢跪坐,慎重叩拜回去,“我跑了,你又該如何?每個人的生命都同等珍貴,不該用來交換,更不該輕言放棄。”
旁的幾個牢房關押的全是蒙冤受屈的百姓,聞聽此言莫不痛哭失聲,對小趙縣令越發崇敬愛戴,對王向才等人也就越發憎恨。
獄卒苦勸無果,便要去背小趙縣令,卻見他死死扒在牢門上,不肯妥協。因他臀部沾滿鮮血,可見受傷極重,獄卒不敢狠拉硬拽,一時間竟毫無辦法。正躊躇間,又有一名獄卒匆匆跑進來,急道,“快著點,聽府衙裡的人說,王狗官竟想把小趙縣令五馬分屍!”
獄卒這才下定決心,去掰小趙縣令雙手,還有一人去抬腿。
有姝怎麼能陷這二人於死地,立刻劇烈掙扎起來。忽然,外面響起一陣喧譁,然後就是凌亂的腳步聲。兩名獄卒怕被發現,只得把人重新抬回牢房,鎖了牢門,跑去檢視。
外面不知何時已聚集了許多災民,手裡均拿著棍棒、鋤頭、柴刀等物,將牢房四周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有人抬著圓木撞擊大門,似乎想要衝進來。兩名獄卒略一打聽才知,這群災民竟是從遂昌趕來,早已衝破城門長驅直入,目的就是為了救小趙縣令出去。送刑票的幾個衙役早被他們摁住一頓好打,若非小趙縣令平時一再告誡他們莫要濫用私刑,莫要殘害人命,受了冤屈得去找他處理,幾人早就被打死了。
“好了好了,把人捆起來得了,小趙縣令若知道咱們殺了人,定然會不高興!撞門,繼續撞門,今兒一定要把小趙縣令救出去,就是天皇老子來了,咱們也不能停!”領頭那人高喊,眾人紛紛附和。
一牆之隔的有姝正側耳聆聽外面響動,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他之所以為民伸冤,之所以救助百姓,為得不過是保住自己性命罷了。他的出發點並不高尚,甚至可以說自私自利,但大家回報他的卻是全心全意的愛護。他何德何能?
生命的沉重與可貴,遠比他體悟到的更為深刻。之前的他總為了自己而活,現在卻明白了什麼叫做責任。回憶往昔,他才知道主子為何喜歡站在簌簌風中,巍巍城頭,俯視海清河晏、太平盛世,告訴他這就是大愛無疆,仁者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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