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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門就在眼前,頭頂上著了火的門樓遙遙欲墜,雨薇遲疑了一下,突然一把甩開阿術的手,將他奮力推出營門,在阿術還沒回過神的一瞬,又衝了回去,試圖去拉出那個被壓住計程車兵。
正在此時,只聽得“哄”地一聲巨響,整個門樓如同傾覆一般倒塌而下,頭上的天空分崩離析。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避已無可迴避,她絕望地閉上眼,等待那最後終結的痛。
痛,的確是痛的,卻不是終結的痛。讓她絕處逢生的是那個最後關頭飛撲而來的身影。雨薇睜開眼,才見自己被一個龐大的身軀罩在下面,而他用手掌和膝蓋支撐在地,弓著身子用脊背承著上面砸落的千斤巨木。
點滴的血漬自他的口鼻滴落到雨薇衣上,她甚至能聽見他的肋骨一根根斷裂的聲音:他沒有死,卻正承受著比死亡更為殘酷的痛楚,只為了給她爭取一點點的空間和時間……
“你……”雨薇膽戰心驚。
“大人……快,爬出去……”那人竭力地說著,只一開口,鮮血便從口鼻中狂湧而出。
雨薇奮力地從他的身體和木樑間的縫隙間往外鑽去,淚水早已迷失了雙眼:“你……堅持住,我出去救你……”
“是我對不起大人……能為此而死……我已無憾了……”
就在雨薇爬出木堆的一瞬,他強撐著的血肉之軀終於塌陷,巨大的重量把他整個人徹底埋葬。
“不……”雨薇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個曾經氣急敗壞闖入手術室的莽漢,那個魯莽固執到可恨的粗人,最後卻用如此慘烈的死法,拯救了她的生命。心頭的震撼和痛惜無以復加,淚水爬過滿是塵灰的臉頰,她張口卻哭不出一聲,只覺得滿嘴滿喉都是鹹澀血腥的氣息。
驚雷閃過。傾盆大雨突然從天而降,瀰漫的火海漸被澆熄,整座疫營成了廢墟,滿眼的殘破,滿目的淒涼……
迷濛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他的身影,在廢墟堆中瘋了一般地尋找呼喊:“雨薇……你在哪兒?”
“子上……”她虛軟無力地叫出這兩個字,眼前忽地一黑,頹然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文琪
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終止了讓整座疫營的人葬身火海的悲劇。最終的結果是營盤被毀,死傷了二十餘人。火是徐晃放的,原因是有人造謠稱:“疫營的疫情迅速蔓延,已完全不可控制,十人之中死亡八九,江令丞亦染疾病歿……”為防止瘧疾進一步延開,加之手持著江若立下的軍令狀,徐晃不得已下令縱火。而大火熄滅真相大白後,他親自處死了傳謠者,並上書請罪。
據說魏帝曹丕接報後大為震怒,本欲深究重責,但在一眾大臣苦勸下,才作罷了,只是將徐晃貶降了一級,罰了半年俸餉而已。並且下令江若立即回許昌。
接到聖旨的時候,已是焚營事後的十多日了。雨薇的瘧疾和外傷都已基本痊癒。而這十多日裡,疫營中的重建和醫療事務都由司馬昭和文琪管理,尤其是文琪,幾乎沒日沒夜地忙碌於救治燒傷和瘧疾,那拼了命一般的工作狀態,與他平素溫文爾雅的性格判若兩人。
若在以往,照雨薇的性格,即使是患病未愈也不會袖手旁觀,定要硬撐著出來幫忙的。然而這一次她卻一反常態地什麼也不過問,只是一個人靜靜地修養。偶爾望著賬外滿目瘡痍的景象發呆,眉眼間流露出一絲迷茫和孤寂。
軍帳內,阿術默默整理著殘存的行李,良久,遲疑著開口:“先生真要回許昌了嗎?”
“嗯。”雨薇隨意地答道。
“那麼,疫營的事務……”
“文大人他們因該會處理好的,回去是陛下的命令,怎能違抗?”
“但焚營的事,那些死去的人,就這麼……”阿術終於忍不住說出心中的憤懣。
“既然這事已有了定論,再去追究又有何意呢?”
雨薇嘆了口氣,靜默了許久,又道:“阿術,其實,有時候我在想,我在這個世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或許,因為我的出現,救了那些本該死去的人的生命,就會導致另一些人的死亡,或者會讓一些本該出生的人沒法出生,如果那樣,即使是一個細小的差別,也可能會改變歷史的走向……還是說,歷史跟本不會改變,被我救回的那些人,原本就不該死,或者他們會換以另一種更悲慘的方式最終死去,就像那些燒死的人……”
雨薇一口氣宣洩著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惶恐,但阿術聽來卻如墜雲霧,他愣愣地看她卻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