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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進去也成,只讓他進去,拿塊簾布將你妻兒圍起便行,你的孩子生來非凡,以後自有一番偉業,絕不會如此命淺。”
趙鳶說得殷切,顧相檀卻在一旁難受至極,這個人向來亢心憍氣,心比天高,何時見過他用這樣近似哀求討好的語氣對人說過話。
顧相檀頻頻搖頭:“淵清……”
白水才卻是護妻心切,恁趙鳶如何遊說就是不願點頭,最後還一把將他推開。
“想都別想,你們快滾,別逼我趕人!”
趙鳶卻拉著他不放,聲音都啞了:“只要一面就好,我們絕不久留,你想要什麼都行,榮華富貴,功名利祿我都可以給你,你要我的命也行,只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淵清……淵清……”
顧相檀忍了三個多月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那個傲睨自若、鳳翥龍翔、浴血沙場的人才該是趙鳶,是六王爺,是驍王,現在這個人是誰,為了自己,拋卻所有,幾乎連自尊都可以不要,顧相檀看不得這樣,他寧願去死。
但是他卻不能說這樣的話,就好像他知道淵清的打算一樣,顧相檀沒法對他說一句“我走之後求你好好活著,別跟來。”這太殘忍,比死還要殘忍,最痛從來不是生死,而是離別,顧相檀受過這樣的苦,所以他知道,他以前不說,現在自然也不會說,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趙鳶做這無用功,在這麼多人面前,為了那個垂死的自己,放棄所有。
便在此時,穩婆忽的急慌慌地衝了出來,拉著白水才就道:“你婆娘怕、怕是難產了啊,胎動都停了,要再過一會兒還不生,孩子大人都險啦。”
白水才大驚,再顧不得和趙鳶糾纏,忙甩脫了人往裡走。
天際又是兩道響雷劈下,轟隆震響,彷彿要把大地都震出個窟窿一般。
屋內婦人的呻|吟聲越發微弱,沒多時便徹底失去了聲息。
白水才哀傷地不停低喚,外頭的觀蘊禪師再顧不得地進了屋,眾人屏息凝神地在外頭等著,足足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又響起動靜,是白水才的哭聲。
觀蘊禪師緊跟著走了出來,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大家湊過去一看,就見那小臉青紫,眼簾緊閉,沒半點氣息,才出得孃胎竟已是夭折了!?
禪師們面面相覷,一時皆不能明瞭眼下情形,耳邊又聽得白水才痛哭,由生入死,人間慘劇,實在淒厲難聞。
就在場面陷入僵局之際,一個人不知哪來的氣力竟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朝這裡走來,眾目睽睽之下把孩子接過,又踩著虛軟的步伐走出小屋,對著西方天際遙遙跪了下來。
只聽顧相檀揚聲道:“無量智佛能救一切諸世間,又豈會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孩子!”
此時天際又是一道響雷,竟直接劈在了顧相檀的腳邊。
顧相檀卻一動未動,只緊緊抱著懷裡的嬰孩護在胸前,冷得瑟瑟發抖。
“生死相依,一去一回,相檀既已留不下,那便用我換他,一命抵一命!
不止趙鳶,這下連眾位禪師也一併驚駭難言。
顧相檀說完,便以額抵地,一下下重重地磕起頭來,只是沒磕幾個便頭眼昏花穩不住身子朝一邊倒去,但他仍是掙扎著想要跪好,不顧血霧迷眼,也要相求到底。
趙鳶本想拉他,但見顧相檀如此執意,最後也只能跟著一屈膝,跪在了他的身邊。
那一邊的觀世方丈見此久久未語,最後雙手合十,低頭念起了祝禱的經文,眾位禪師猶豫片刻也跟著唸了起來,一時哀雅的吟誦之聲同兇猛的驚雷互動交織,竟彷彿兩股莫名的力量,鋪散在這方天地之間糾|纏相溶。
白水才出得門來,便見著剛才那個半死不活的病弱男子正抱著自己才出生的兒子跪在遠處不停地磕頭,天邊黑雲陣陣,不時略過道道閃電,便好像一葉扁舟漂泊於蒼茫大海之中,於浪尖顛簸。
如此渺小,卻又無端地讓人震撼。
那一刻,哪怕是白水才心中也不免升起無邊的憤恨來。
“什麼佛祖,什麼菩薩,若老天真有眼,怎的會這樣對待我們?不,他倒是也算公平,無論是靈佛又或者我等螻蟻,皆一視同仁,都沒有好報,沒有好報!”
這句話才吼完,又是一個驚雷劈下,顧相檀猛地一震,似是終於油盡燈枯地一般慢慢地摔倒下來。
白水才嚇了一跳,由自主地跑上前去檢視。
顧相檀懷裡的孩子脫力地掉落下來,他則摔進了趙鳶的懷裡,眼前天旋地轉已是什麼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