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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還說‘真涼啊!’”
“牲口也喝了?”
“喝了。”
“糟啦!”
“怎麼了,爺爺?”
“孩子,你一輩子都得記住,凡是這麼風是風,火是火的人跟牲口來討水喝,都不能馬上給他們喝,頂少也得歇一袋煙的工夫。”
“可,人家渴呀。”
“渴是肺裡的急火,拿冰涼的水一澆,鬧不好,能炸了肺!唉——”老爺爺望著官道的盡頭,自言自語地說:“連人帶馬,非病倒不可,嘿!”
果不其然,李鼎連人帶馬沒逃出老爺爺的預料,他在馬上就覺得一陣陣胸悶氣滿,頭痛欲裂,李鼎心想:不好,我怕是要病倒,可是不能,在這緊關節要的時候,如果病倒了,豈不前功盡棄!再一說,病倒也不能病倒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曠野荒郊啊!李鼎咬緊牙關堅持趕路,揚鞭打馬,那馬也跑不出腳力,而且陣陣長嘶。時近黃昏,好不容易趕到一個鎮子上,恰好鎮口不遠的地方有一家旅店,李鼎急忙勒住韁繩,豈料馬腿一軟失了前蹄,將李鼎跌下馬來,連人帶馬倒在地上,俱都昏厥過去。
店裡的夥計連忙稟報給老闆,老闆跑出來摸了摸,李鼎的鼻息尚存。他順手摸了摸李鼎的腰間,都是硬邦邦的銀子。老闆放心了,招呼夥計:“快快,卸門板,把這位客官抬到上房去。小三子,你去請醫生,要快!我看好像是急火攻心。”
又過來一個夥計:“老闆,這牲口送哪兒啊?”
“當然是送湯鍋!啊,不不不,當然是請獸醫啊!”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漫天飛舞,江寧織造署的大門前懸燈結彩,車輛馬匹來來往往川流不息,這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十分熱鬧。
這一天是雍正六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佳節,例年如此,江南省文武百官,上至兩江總督,都要到江寧織造署欽差曹大人官邸,為皇上慶賀上元,恭請聖安。這也就是曹老夫人說的,幾十年的舊制,是不能變的。
織造署內,幾日前俱已灑掃庭除,張燈結綵,處處都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廚房裡,特請了十幾位廚藝高超的師傅,殺雞宰鵝、煎炒烹炸。備辦下幾十桌山珍海味、水陸雜陳的宴席。
萱瑞堂大廳的院子裡,有一株百年的老紅梅,正自傲雪吐豔。十四歲的曹霑爬在樹上攀折花枝。玉瑩雙手捧了一支青底藍花的瓷瓶,瓶內已有數枝梅花,站在樹下。她的身後是紫雨和墨雲。她們三個人嬉笑著、雀躍著,指著樹上的梅花:“這枝、這枝,還有這枝”
此刻正逢丁漢臣走了過來,一眼看見:“哎喲!我的霑哥兒,這要是摔下來,還得了嗎!”邊說邊把曹霑從樹上抱下來:“再說,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啊,江南百官都來慶賀上元佳節,給皇上恭請聖安,您這一上樹,讓人家瞧見了,成何體統?要是再讓老爺瞧見嘍”
這時,二門外傳來家人的通報聲:“藩臺大人到”
“玉瑩姑娘,快跟霑哥兒回內宅聽戲去吧。”老丁看著他們跑進月亮門兒,然後自己走到大廳門外,接著通報:“藩臺大人到!”
曹霑和玉瑩等四人走進月亮門兒,回身向大廳張望,只見曹及其他幾位官員走出大廳,將藩臺大人迎入。
大廳內華筵高張,威儀煊赫。大廳的梁間懸掛著聖祖仁皇帝御筆欽賜的三字匾額“萱瑞堂”,打掃擦拭之後尤其顯得金碧輝煌,光彩照人。匾下一張紫檀雕螭的大條案上,一對巨大的紅燭高燒,香爐內焚點著線香,香菸嫋嫋,時逢上元各式各樣新穎別緻的彩燈成串,懸於梁間,只待入夜點燃,以邀眾賞。
衣冠楚楚、頂戴堂堂的官員,已然到了不少。曹居於主位,正與藩臺大人寒暄。
這時又有家人通報:“白馬將軍到!”
曹聽了一愣,心想:兩江地區沒聽說過有個白馬將軍啊?
丁漢臣看出來曹的意思,趕緊走到曹的身邊,小聲說:“福建將軍白準泰,愛騎白馬,人送雅號白馬將軍。如今擢升山東巡撫,正好今天途經江寧,故而也來恭請聖安。從前他跟老太爺有舊,過從不薄啊,老爺忘啦?”
一言提醒,曹頓時恍然:“噢噢,想起來啦!想起來啦!請,說我出迎!”他一邊說著,站起身來向藩臺恭恭手,迎出大廳。
身材高大、體魄魁梧,一臉絡腮鬍子的白馬將軍已經走到院中。曹迎上互請抱安:“哈今逢上元佳節,恰巧途經貴省,一來恭請聖安,二來給曹大人拜節。”
“豈敢!豈敢!老伯大人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