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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絕早,曉風殘月,天色微明。
嫣梅離開張秀才的客房,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伯父拄了一根竹杖,一個人站在院子當中,嫣梅驚呆了,她撲過去跪在李鼎的腳下:“大爺,我錯啦!”
李鼎並沒有責怪嫣梅,也沒有流淚,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侄女兒的頭頂:“不怪你孩子,你沒有錯!怪大爺無能,我保護不了你。起來吧。”
李鼎扶起嫣梅,自己卻向大門走去。
“大爺,您上哪兒去?”
“今天是初一,我上毗廬寺去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你。你放心吧,只要有你在,我是不會尋短見的。”
嫣梅將伯父送到門口,看著他蹣跚遠去的背影,淚流腮下。
翌日黎明天將破曉。嫣梅來砸老鴇子的房門:“老闆娘!老闆娘!我大爺一夜沒回來,他會不會出事啦?”
“老先生上哪兒啦?”老鴇子在屋裡發問。
“他說上毗廬寺燒香拜佛去了。”
“好,我馬上陪你去找。”老鴇子說完,立即起身。僱了輛轎車,帶上嫣梅直奔毗廬寺而來,老鴇子扶著嫣梅下了車,走進寺內。
毗廬寺內,古柏參天綠茵覆地,鐘樓經閣瑰偉嵯峨。
她們往裡走,就聽見從大殿中傳出佛號之聲。
再往裡走便被兩個小和尚攔住:“二位女施主請留步,大殿上有佛事,蘇州織造李家的大公子李鼎先生,正在祝髮皈依佛門。”
嫣梅聞言一陣暈眩幾乎跌倒,幸被老鴇子扶住。她急切地跟小和尚說:“煩勞小師父通報一起,我就是李先生的侄女兒,特來尋他,我們就在這裡等他。”
“哎,哎。”一個小和尚應聲離去。
約摸著有一頓飯的工夫,一身僧人打扮的李鼎從寺內走了出來。嫣梅一見悲從中來:“大爺!您這是何苦啊!”
李鼎雙手合十,面色憂傷:“孩子,大爺不能保護你,也無力救你出水火,既不忍撒手人寰撇你而去,更不忍苟安妓院,眼見你日被蹂躪遭受摧殘,思來想去我只有遁入空門這一條路可走,我只能在晨鐘暮鼓聲中乞求神佛保佑你早日脫離苦海,孩子,回去吧,盼你能常到寺廟拜佛焚香,求佛祖佑護!阿彌陀佛”
嫣梅哭倒於李鼎腳下:“大爺!都是我不好!”
真是“往事淒涼不可聽”,把個雪芹聽得淚如雨下,痛徹心脾。他一把拉住嫣梅:“表妹,走!你馬上帶我去見表大爺。”說完拉上表妹便走,可是房門開處男女老闆同時走了進來,男老闆說:“這位先生,嫣梅姑娘是自渾的,本可以想走就走,不過她跟李先生三年來欠下我們的債得還。”
“欠下多少?”雪芹問。
“一千有餘,咱就算一千兩吧。”
“一千兩!我還給你們掙錢了呢?”嫣梅反問。
“我這兒有賬,有出有入,可以查對。”
“好好好,一千就一千,三天後我帶錢來還債。”雪芹說完與嫣梅欲走。
“你們二位上哪兒?”男女老闆攔住去路。
“毗廬寺,去找我表大爺。”
“你們如果不回來了呢?我們豈不落個人財兩空。”
雪芹想了想:“也罷。”他從身上取出在知府衙門當師爺的證明文書,拍在桌上:“我在江寧知府衙門當差,這是證明,三天我不來,你上去知府衙門去告我。”
“這”老闆也有三分懼意。
雪芹和嫣梅在毗廬寺內尋到李鼎的時候,他正在殿前灑掃。
雪芹撲上去跪在地下:“表大爺,我是曹霑。十年生死兩茫茫,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
嫣梅也跪了下來:“大爺,表哥可以接咱們回北京。”
李鼎跪向佛殿,雙手合十頂禮膜拜:“神佛有靈,菩薩保佑。嫣梅脫離苦海也是蒼天有眼哪!孩子們還不快來拜謝佛祖。”李鼎一個頭磕在地下,放聲大哭久久未能起身。
雪芹和嫣梅勸解了許久,李鼎方自止住悲聲。他慢慢地說:“我已經是界外之人了,回不回北京無關緊要,只要你能照顧好嫣梅,我也就放心了,死也可以瞑目啦!”
“大爺,咱們伯侄生死與共,您不能不走,您不走,我也不走。”嫣梅語氣堅定,態度莊嚴。
“界外人四海為家,江寧、北京對您說來沒有區別呀!親人相聚苦也是樂。”雪芹極力勸說。
“唉——這真是孽緣未了,不過,我還是做不得主,要聽老方丈的安排,三日後你們再來聽訊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