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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自鎮定,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您一點也不傷心。”阿初站在他背後說著不冷不熱的話。顯然,韓正齊看見四太太遺照的瞬間感覺,離阿初的想像,有很大的距離。
“我很傷感。”韓正齊說。
“您是不是,早已遺忘了她的存在?”
“是的。我不否認。”
“您很坦率。”阿初不想再做徒勞的辨別了。這個人的確是韓正齊,是四太太的情人。阿初索性單刀直入了。“您曾真心愛過我姐姐嗎?”
“也曾刻骨銘心。”
“您為什麼要拋棄她?不告而別?二十年來您沒有想過,您的所作所為,對她造成的傷害嗎?”
“當年,我不能選擇。沒得選。”韓正齊喃喃地說。
“為什麼?”
“您對我不瞭解,少爺。就是小姐,她對我的過去,也是一無所知。我是一個鄉下人,十六歲那年,就在鄉下討了老婆,後來,還有了個兒子。也就是韓禹。”
阿初驀得坐下,輕輕地說:“我猜到了,韓禹比我還大一歲。”
“鄉下日子難熬,逢旱遇澇的,沒個吃飽飯的日子。那時候,我年紀輕,血氣方剛,就去吃了軍糧。我在連綿不斷的軍閥混戰中度過了自己的軍旅生涯,我十分厭倦無休無止的征伐和血腥,退役來到上海。剛到上海的時候,舉目無親,四處碰壁。後來,遇見你、你的母親,是她救了我,把我帶進了楊家。你父親知道我會些拳腳功夫,就介紹我加入了你外公組建的社團'金龍幫',還僱我做了你家的司機。那時候,你姐姐才十七歲。”
“您欺騙了她,不是嗎?”
“沒有。我想她一定是知道的。那個年代,在我當時的年紀,不可能還是獨身。只是,她和我都不願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我當時真得很愛她。愛得很深。”
“有多深?”
“肯為她去死!”韓正齊毫不猶豫地表態。
“可是您現在活著,活得很滋潤。她卻死了,死得很悲慘。”
“少爺!”
“不!這個稱呼太彆扭了。”阿初居然笑起來。“我聽著十分噁心。您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地位?今非昔比!”
“少爺!”韓正齊突然摘下帽子,平放在手,跪倒塵埃。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空氣裡像摻了凝固劑,阿初沒有動,他用衣袖輕拂了一下四太太的梳妝匣子,吹了一口氣上去,用手指抹去一絲霧氣。說:“您曾經救過我的命,不必行此大禮。”
韓正齊沒有動,他說:“您的母親曾經救過我的命。少爺。可是,我沒有出手救過您。從來沒有。”
楊慕初略為傾斜的身子,緩緩伸直。“您說什麼?”
“二十年前,你們東躲西藏的時候,嶽嬤嬤找到了我,是她告訴我,老爺遇害的訊息。我連夜把小姐安全地送出了城區。可是,小姐她不肯走了,她意志很堅決,她要復仇,用極端的方式,用、用你來作餌,用你來執行人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我想竭力阻止她的盲動,可是,我失敗了。”
簡直不可思議!
楊慕初似乎又墜入了另一個迷霧重重的迷宮。韓正齊和四太太所敘述的故事完全不同。當然,是細節不同。可是,細節往往是決定成敗和虛實的。
有人在說謊。
或是想掩蓋“真相”。
“真相”是什麼?
或許,他只是為自己辯護,以求良心的解放。
“那天,我經過內心的掙扎,終於答應了小姐的要求。我把你們安置在小旅館後,我就去想辦法聯絡社團裡的兄弟。在半路上,我被人跟蹤了。我被一群日本浪人給圍攻了。他們肆意地毆打我,他們把我關在一個隱秘的地窖裡,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給活埋了。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喝陰溝裡的水,吃香灰。我原以為,就此和人間訣別了。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有人發現了我。是當地的農民發現了我,他們救了我。等我醒來得時候,身無分文,衣衫襤褸。半個月後,當我重新走到上海灘的洋灰馬路上,再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了。那個小旅館,也被人砸了。我和你們徹底失去了聯絡。後來,我回到鄉下,隱居了。”
“隱居了多久?”
“大約兩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當年在軍隊中認識的朋友相遇了。因為,戰場上我曾經救過他的命,而他當時已升任上海龍華分局的局長了,他很同情我的處境,於是,他介紹我加入了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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