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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禮,四位老翁亦皆向上四揖,請母上坐,然後分賓主坐下。其子各
手奉粗茶一杯。其母問:“道衍汝大貴人,還來見我恁麼?”道衍欠身答道:“弟弟雖位列三公,隨身止有一缽,今得
藩司送白金五千,特為姊姊稱壽,聊表孝心。向因國事煩冗,疏失音問,求姊姊原諒!”其姊勃然而言道:“這都是江
南百姓的脂膏,剋剝來的,怎拿來送我?”道衍亟介面道:“不是他的私獻,原奉太子令旨在庫中取的。朝廷尚有養老
之禮,何況做兄弟的送與姊姊?”其姊又厲聲道:“你說的那個朝廷?我只知道建文皇帝,卻不知又有個恁麼永樂!伯
夷、叔齊恥食周粟,我雖不敢自比古之賢人,也怎肯受此汙穢之金錢?列位諸親長聽者,道衍那廝,老身從六歲上撫養
他起來,送與先生讀書的束脩,還是我針黹上來的!夜間點盞孤燈,老身坐著闢績,課他誦讀時,就與我炒鬧。到得長
大,好學的賭博,輸得情極了,憤氣走在江湖上,跟隨個遊方僧落了發,流蕩到京中。正值太祖皇帝選取僧人為諸王子
替身師,不知他怎樣鑽謀得了燕府,就該在本分上,做修行出世的事,乃敢結連個相士,哄著燕王說是真命天子,乘著
建文皇帝年少登基,他就教唆燕王興兵造反,違逼京城。聖主不知去向,六宮化為灰燼,皇子、皇弟,盡遭屠戮,而又
族滅忠臣數千家。夫人、小姐,囚辱教坊,守節自盡者,不知多少!古人有云:”忠、義為天地之正氣。‘朝廷以之立
國,殘壞高皇帝之命脈者“,說到這句,把手中杖指著道衍道:”是此賊也!我知道閻羅老子排下刀鋸鼎鑊,待汝這個
逆賊!我乃清白老寡婦,安肯認逆賊為兄弟麼?“言訖,徑自進去。
道衍十分羞恚,面色如灰。其外甥起謝道:“家母年邁性拗,幸舅舅勿怪!”道衍不答,即立起身來要走。四位老
者皆扶杖迎祝一老舉手道:“古來志公禪師,叫做‘緇衣宰相’,是個虛銜,今少師實做緇衣相公,豈不強似他?”又
一老得道:“鳩摩羅什與佛圖澄,皆為國師,行的是佛法,今少師行的是兵法,所以為奇。”又一叟道:“燕王是真命
天子,方有真命的軍師。若說是篡逆,難道王莽,朱溫不算他皇帝不成?”第四個老翁道:“如今太子寬仁大度,我等
老朽,不妨做他百姓。
若是燕王,我等亦決不做他百姓,要到首陽山去走遭的!“道衍聽了這些冷言譏諷,方悟他設此一局。倒徐步下階,
冷笑道:”這些愚夫、愚婦,那知道宰相肚內好撐船也!“出了大門,手也不恭,頭也不回,如飛走到舟中。沈思一會,
又冷笑道:”倒是我沒見識,覺道十分掃興,再見不得人!“即連夜開船。
傳諭前途文武官員,概不許迎送供給,落得有此五千金為盤費,一路無話。
直到紹興府之新昌縣,僱了四頂竹橋,止帶三個從者、隨身行李,兩日就到天台,去尋石樑。此山高有一萬八千丈,
週迴八百里,其石樑在山之西頂,勢若虹影之跨於天半。廣不盈尺,長七尺有奇,龍形龜背,上有莓苔斑剝,其滑莫可
措足;下臨絕澗,瀑水舂擊,聲若雷霆。過橋有方廣聖寺,為五百阿羅漢所居。道衍如何可度?徘徊了半日。正是:咫
尺洞天不可到,千秋福地亦空傳。
道衍向橋那邊盼望,隱隱有玉闕瓊樓,並不見有一人來往,廢然而返。又誠恐其師在別個勝處,遂欲遍遊桐柏九峰,
及梁定光師一十八剎。
逍遙數日,在赤城東畔見一樵子,在一株大松樹面斫斷柘幹。時道衍舍輿徒步,聽得伐木之聲,舉頭一看,那株松
樹高有五丈,大可合抱,因嘆曰:“可惜棟樑之材,不為廟堂所用!”
樵子在松頂應聲曰:“可惜我這利斧,不曾斬得一佞臣頭!”道衍遽問:“佞臣為誰,汝可說與我!”樵子道:
“汝不過遊方和尚,說與你無用。盤問他則甚?”從者喝道:“兀那樵子!休得胡說!這是國師姚少師爺爺!”樵子大
喝道:“你就是姚廣孝麼?我正要砍你的禿顱!”遂把斧子向著頂門上擲下來。道衍亟躲,剛剛差得些須,吃了這一驚,
如飛的走回。從者道:“時耐樵子那廝,這等可惡!須送到天台縣去處死他!”道衍笑道:“汝等有所不知。這是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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