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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嘉慶帝面前,誰也不敢仰視片刻。可以說,滿朝文武一聽這話,臉上都有些掛不住,緊接著“忽啦啦”跪倒一大片。
嘉慶帝見狀,氣色有所緩和,話卻並未停止,說道:“朕曾親制《勤政殿記》和《勤政箴》,這是因為,朕自受皇考厚恩,從不敢追求絲毫安逸享樂,唯一能做的就是勤政愛民,才能繼承先祖遺志,弘揚皇考美德,使朕大清江山得以永續流傳、萬古長青。可是,近半年來,眾位大臣,是不是認為海內昇平,苗事定,海事平,可以安享太平日子,做太平盛日的受惠者?朕以為,你們就是有這等心境。”嘉慶帝感到有些口渴,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隨侍太監張明東連忙手捧一杯香蟼遞了上去。
嘉慶帝低著頭,撩起杯蓋,微微一吹,見上好的碧羅春茶浮在上面,悠悠下沉。接著抬起頭來,繼續說道:“是的,朕以為,近來內外官員無所事事者甚多,真心實幹的人太少。從前,朕多次降旨,命令在京的各部院衙門,遇有應奏之事,應當隨時奏報,不得怠惰積壓。每有陳奏之本,內廷辦事人員,也時有苟且偷安,在家吃喝玩樂,甚至將六百里、八百里緊急公文全然也不放在眼裡,總是推諉到第二天才奏報上來,反以體貼朕的身體健康為由,實在是大錯特錯,長此以往,政務又怎能不廢馳呢?”
乾清殿裡,眾大臣跪在丹墀之下,大氣不敢露出來,惟有嘉慶帝的聲音在殿內的上空飄來飄去,時緊時急,嘉慶帝嚥了一口香茶,鐵青著臉道:“都起來吧。”
眾人連忙叩頭謝罪,個個呆若木雞似地站在殿下,嘉慶帝一邊說,一邊拿起龍案上的奏摺說道:“去年今春,農事收成依然不甚理想,因有天氣原因,但就沒有人為因素?水毀工程依然存在。朕早就明言,馬家樓的漫口倒灌,一定要一查到底,馬家樓一日不堵,朕的心情是一日不安,東河道總督徐端一事,年前有不少奏摺對此事議論頗多,朕也有同感。”說著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戴衢亨的奏摺,滿意地“嗯”了一聲,說道:“到底是恢復了。”
就在嘉慶帝的話音未了之時,戴衢亨不失時地上前說道:“皇上,河東總督徐端業已來京,不知皇上能否召見?”
嘉慶帝略一沉思,這當口,殿下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抬頭一看,兩江總督松筠已出班跪在殿前的紅的地毯上,朗聲叫道:“萬歲,臣有一言,不知當講與否?”嘉慶帝把戴衢亨撇在一邊,帶著生硬的語氣說道:“松筠,朕何時說過,你不能講話?”
戴衢亨心裡一涼,知趣地退至班中,一副本然的表情久久停滯在臉上。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殿外掀起一陣清冷的勁風,颳了進來。此時,幾位小太監已躡手躡腳地在逐個掐滅宮燈。殿內的高高燃燒的蠟燭晃動已呈暗紅色的火苗,在被一個個蓋滅之後,仍然冒著一縷縷清煙,有些刺鼻。天色已經大亮,東方泛紅的曙光已照著殿前潔淨的場地,外面晨起的喧鬧聲偶而也能隨著放亮的天光和強勁的冷風飄到殿裡來,戴衢亨的空白的腦海中只是交疊著徐端那雙憂愁的眼睛和松筠那張開合有度的嘴唇
永定河邊,清冷的風颳得枯萎的草莖到處亂竄,一株株排列有序的楊樹拼命地抖動乾枯的枝幹,刺耳的聲音飄蕩在河面上,潺潺流水向東迤邐而去,這就是桀做不馴的永定河。朵朵白雲仁立在燕山的峰巒上紋絲不動,只有水面上的白色水氣忽聚忽散,演繹著人間多少離愁之苦,上演著一幕官場渾濁的大戲。
彷彿是一杯白開水,無色又無味。戴衢亨深深地感到心裡空蕩蕩的,有一股說不出的惆悵與淒涼,似乎要把徐端上下看個夠。埂咽之間一時再也無語,用什麼來安慰這位同僚呢?自己本是一介書生,能在短期內得到皇上的如此恩寵已是千古佳話了,實際上,自己何嘗不感到京師人事紛擾,勾心鬥角,相互傾軋,怎奈身不由己,既已陷入就不能自拔,面對在治河中結識的老友落個如此心境,實心實意地想幫一把,可是仍然力不從心。倒是徐端最先從惜別之情中超脫出來,笑著說:“唉,戴賢弟,這是怎麼了,我徐端雖說仕途失意,但為我這樣出身低微的人能夠結識像你這樣的博學多才之人,並且稱兄道弟,就已經感到是人生的一大快樂,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賢弟,你也不必為愚兄悲憐而扼腕長嘆,愚兄雖未進士及第,科甲出身,但愚兄尚能感知賢弟的一片厚愛之心。”
說著,對已經站在船頭的大順說道:“過來,給戴大人斟上一杯,千里相送,終有一別,賢弟就此留步吧,待日後相見,今日之淒涼又成為客談的趣事了。”大順跨步上前,手把兩盞高腳酒盅,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