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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大審,誠江保親口供認並沒抓獲一賊酋,來陽把總、守備俱各證實,分明是你捏造虛無,憑空生非。事至於今,不俯首認罪,還欲何為?”誠存此時鐵口心腸,只恐語多枝生,不敢信口,遂呼冤起來。勒保窺其狡賴,怒髮衝冠,拔簽在手擲下大堂,喝令先責四十板。誠存如己所言,亦是“養尊處優”,從未受過這般痛楚,立時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止杖令招,卻只喊冤枉,別無他言。遂又繼續施刑。板責之後,早已皮開肉綻,痛昏兩次。冷水激醒之後,猶自大呼冤枉。惹得勒保性起,斥令差役用烙鐵灼燙,看其招不招。那誠存何曾見過這種陣勢?見通紅的鐵烙向自己貼來,滋滋地冒著黑煙,竟駭得大叫一聲,昏厥過去。刑役們卻也並不放過,仍舊一番亂灼,弄得體體面面一位大臣焦頭爛額,黑裡糊塗。俟誠存醒轉,卻終不肯供,只是大喊大叫,直至嘶啞無聲。完全是一幅冤大難伸的模樣。連同堂上眾役都看得不忍,心存憐恤。勒保見犯人復又昏去,細眼睛也眯上了,恐不得實證便先送了他的性命,將來交待不清,也是麻煩,遂令停審退堂,將減存依舊押監,好生看管。
嘉慶拿了誠存之後,抄查誠府,卻如工部尚書興德保一般無二,有關罪證不見一件。這下傷透了腦筋。嘉慶暗想,誠存定系誣陷,依據各方查證來看,不容置疑。既然搜不出證據來,唯以刑訊得了。這時,報稱刑部尚書勒保求見,嘉慶遂召人。勒保於是把審訊誠存的經過大致略說,不免有些動搖,道:“誠存抵死不招,才動大刑,就已昏厥數次。只怕再次用刑誠存禁受不住,會斃在當堂。顯見誠存堅意到底,拷打已是無益,審理異常棘手。再有,其侄誠江保大刑之下熬受不住,將虛報戰功,貽誤戰機,縱賊翫忽等事俱已招供,唯獨誣告一款,也是抵死不認。迄止於今,他叔侄二人,一直分禁,未得串供,然而供詞一致,不由得令人生疑。要麼是所奏是實,並非誣告,此大有可能。要麼前有死約,才敢公然抵賴,也未可知。”嘉慶默然不語,停了好大會兒,才緩緩而言:“此事並非簡單。想那城興兩家,仇隙很深,冤冤相報,已在情理之中。那誠江保遠在來陽,截獲密書,由其督軍作戰來看,漏洞百出,明明作假。且報稱攜書之人已死,豈非死無對證的伎倆?”勒保道:“然他叔侄二人供詞一致,紙漏不出,酷刑不行,又能如何呢?”嘉慶忽靈機一動,道:“既他叔侄二人不服硬刑,那麼巧施以軟,怕是不能不服。”勒保遲遲疑這:“皇上意思是”嘉慶呵呵一笑,立起身來,背起手,踱了兩步,道:“口供一致,二人相互之間並未知曉,口供不一,亦可作權變。古語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是不易覺察,還不明白朕意嗎?”勒保一聽,豁然頓悟,滿臉放光,連聲道:“聖上聖明,臣立刻去辦。”嘉慶遂吩咐道:“只可小心謹慎,務要切中肯綮,一舉破案才好。”勒保領命而去。
誠存在監,連日來方得交厚的僚友委託關照,壞死的皮肉及時清洗敷藥,很快痊癒了大半。誠存貼靠著陰溼的牆壁,意識逐漸清醒,無可遏止地、遍遍回味起惡夢般的遭遇來:昔日的豪華放縱,僅在短短的幾日之中起起落落,毀滅殆淨,自己得意的算盤反而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然而現在誠存一陣激靈,現在身陷大獄,已是命不由己,難逃劫數。但是,但是聖上並未確鑿證據,純是臆測而已,只要守口如瓶,幸許還得免脫。誠存喃喃自語,一時頹然驚懼,一時亢奮緊張,折騰得死去活來。有意無意之間,卻又想到了誠江保,似乎發現他正隱伏在角隅昏暗裡,涕淚橫流,正在簽字劃押,又像伏臥不動,氣息微微,奄奄一息。待到注目凝視,才覺是幻。誠存驚回神來,手裡已攥出了汗水。這時,鐵門響處,兩位差役上前來押誠存過堂訊問,誠存愈加驚慌失措,但表面仍強自鎮定,聲色不動。主審勒保見誠存押到,一拍驚堂木,斥道:“大膽試存,作奸犯科,罪惡昭彰,本官體念與你素日交誼,不願輕施重刑。不料你三番五次強詞奪理,狡辯抵賴不知改侮。今令任還算識時,俱已供認,你還有何話說?”誠存乍聽,不啻當頭棒喝,唬得呆愣半晌,口欲言而低嚅。頃刻間,誠存察覺失態,慌得就勢呼叫。“冤枉—,我誠存司職以來,不曾敢抗章違紀,為禍他人,怎會有這種事情?實在冤枉,請大人明斷,天地自有公理,怎會憑空誣人清白。”勒保不屑一顧,冷冷譏笑道:“誠大人口口聲聲為人清白,只是如此陰詐的勾當不匹配。誠大人如若不明智的話,只怕清白名聲不保,還落得罪加一等。”誠存沒料到今日訊審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這般快捷,心緒紛紛亂亂,幾近不能自持。聽得勒保口氣,似已瞭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