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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也。非實際政治也。我國自古以來,逐鹿中原爭奪政權,都謂之‘打天下’。天下既是‘打’下來的,哪有打天下之人,不嗜殺人哉?縱是一代賢相的諸葛孔明,也要以‘生道殺人’、‘揮淚殺人’嘛。在我國古代,聖主賢君,像唐太宗李世民,為爭奪政權,且不惜弒兄殺弟。但在那種改朝換代的動亂狀態中,遍地都是瓦崗英雄,梁山豪傑,曹操所謂‘天下無孤,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為撥亂反正,拯斯民於水火,亂世梟雄,無不集生殺大權於一身,以成其貞觀、開元、洪武、永樂之治世。所以在中國政治史上,統治者‘身兼將相’(唐太宗的豪語,見‘通鑑’),集軍政大權於一身,原未可厚非也。既然共和國體、代議政府搞不下去,朋友,我們熟讀民國通史,看透華人社群的作風,吾國吾民,原沒有民主細胞嘛,你我都是一樣,怪得誰呢?因此,近百年來,孫、袁、蔣、毛、鄧五大民族領袖,都是一字號搞個人獨裁,要徒子徒孫,盲從領袖;強迫全國人民,絕對服從。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我們這五大領袖,也是一樣嘛。予豈好獨裁哉?予不得已也。要把這種闔族皆有的心理狀態,‘轉型’過來,筆者曾一再強調,非透過兩百年的歷史三峽不為功。袁翁世凱的處境,還在夔州府和白帝城之間,他望峽生畏,要掉轉船頭,駛回重慶,其居心原不難理解,只是其行為則愚蠢不堪罷了。他此時已駛船入峽,順流而下,灘高浪險,掉頭逆水,必然翻船,而袁及其黨不知也,悲夫。
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再者,縱在六百年前的帝制中國,以袁氏當時的政治形勢,他也沒有稱帝的條件。咱安徽老鄉鳳陽朱元璋在打天下之初,他的智囊朱升就勸他,‘高築牆,多積糧,緩稱王’。稱王稱帝,是子孫萬世之業,是急不得的。你先得把政治基礎打好,四平八穩,萬無一失,然後再慢慢因勢乘便,稱霸、稱王、稱帝。洪秀全愚昧無知,就犯了這個大毛病。他一開始造反,剛打下永安州,就迫不及待,自稱天王,另封東南西北翼五王,同管江山。等到他們打下南京,功勞最大的東王九千歲,也要升一升,那麼九千歲就要升為‘萬歲’了。升不了萬歲,最後就王殺王,同歸於盡了。
袁世凱這時要做皇帝,慢說是民國,縱在六百年前的大明王朝,也稱王太早嘛。在他那個民國初年的中國,外有帝國主義虎視眈眈,國亡無日;內有白狼橫行,中原正一片糜爛。袁雖趕走了孫中山,他並沒有打平中國。相反的,袁政權也正風雨飄搖,總統尚且不穩,那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皇帝呢?愚而好自用,不敗何待?現在且看看那個,把中原地區弄得天翻地覆的‘白狼之亂’。
白狼之亂
白狼之亂是甚麼回事呢?用個現代名詞,那就是民國成立之後的第一次農民大起義,時間是民國二年秋季,爆發地點是河南西部豫鄂邊區。後來蔓延於鄂、豫、皖、陝,甘五省。陷五十餘城,雖不說赤地千里,然所過之處,官軍不能制,相互砍殺,廬舍為墟,歷時數載,弄得中原西北一片糜爛。白狼,這位農民領袖,據陶菊隱‘北洋軍閥統治時期史話’所記真名為白朗,河南寶豐人,原為革命烈士吳祿貞的參謀,祿貞被難後落草為寇。聲勢日盛,乃被誤呼為白狼;義軍後亦以此諢名自豪,云云。陶記亦得自傳聞,不可全信。另據杜春和編‘白朗起義始末’【收入前引‘北洋軍閥’第二卷】,則白狼一名白瞎子,只是一個半文盲的貧農,白狼起義時,二次革命亦於同時爆發,黃興曾輾轉與之聯絡,並委派之為河南都督,而其在袁軍後方破壞京漢鐵路以阻北軍南下。總之,白狼盛時,一‘杆’萬餘人,橫行五省,飆忽如急風暴雨,儼然是五十年前捻軍歷史的重演,中原所受浩劫亦不相上下。最後白狼於民國三年(一九一四)八月五日,身受重創,敗退至河南魯平時,卒為袁軍臥底的密探擊而死,時年四十一(另說四十六歲),其敗亡亦如捻軍當年之任柱也。【參見‘晚清七十年’卷二,頁一六○…一六三;及羅剛著「劉公銘傳年譜初稿’上冊,頁二三○…二三一,任柱之死。】
筆者附註:我國黃淮平原一帶,民風強悍,而生活至苦,早年大小規模的農民暴動,幾無歲無之。筆者本人,生於斯,長於斯。幼年竟是目擊之人。白狼之亂時,餘尚未出生,然我幼年期曾目睹‘跑白狼’的農村鬧劇。蓋我鄉,今肥西,地處黃淮平原的邊緣,每遇‘荒年’,即時聞出自皖北河南一帶的‘股匪’南下劫糧‘打荒’。‘股匪’與‘土匪’不同。土匪只是零星的小強盜,打家劫舍,綁票勒贖。股匪的組織則如軍隊。其來勢如潮水。少數官軍都逃避一空,或據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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